盛淅面无表情对他爸说:“别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
他爸:“……”
下一秒,思归突然听见电话那头盛董事长问了什么。
——那语气做贼心虚。
听上去甚至像一只快被踩死的耗子。
龟老师一下差点儿被好奇心杀死了,盛淅你家有什么八卦啊让我听听,我也听听你们的豪门故事,一会儿冲他撒撒娇他会告诉我吗?
然而盛淅比她还好奇:
“你竟然还有脸问?”盛淅惊奇道。
他说完,把毛巾一甩,拿着电话转身走人。
归归吃惊抬头。接着听到外头盛淅极其冷淡的、毫无收敛的挖苦:
“别告诉我妈?”
他问。
“你也知道自己干的不叫人事啊……爸,我很惊奇,但悔过的人不是你,是怕被我妈发现玩脱了的你吧?”
很没素质,龟龟想。
——而且是那种,有钱人特有的、被教养包裹着的素质低。
“你自个儿问人家啊。”姓盛的嘲道,“找我做什么?我向来觉得您挺有主见的,应该不至于参考儿子的立场。”
龟龟:“……”
电话那头天凉王破的董事长又说了什么,似乎气急败坏。
“对的。”
盛淅彬彬有礼道:“我素质低。”
思归:“…………”
少爷直接把电话挂了,又推门回了浴室,归归吃惊地看着他,下一秒被同桌揉了揉脑袋。
归归傻乎乎地问董事长的意图:
“你爸是要干什么……?”
他要让王氏破产?明天股市新三板暴跌?A股要完了?
盛淅想了想:
“自食恶果。”
第一百二十八章
思归想不出董事长能自食什么恶果, 科创板完了?科创板也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A股这个财富圣殿一向妖风阵阵。
思归只知道,自己再不去做成泯的作业, 恶果就要报到自己头上了。
……
周一, 归归一回到寝室就发现姜骞即将被成泯气死, 正在寝室拍着桌子生闷气。
这个老师也真是不走寻常路。
他取消了接下来一个半月的所有作业,取而代之的, 是唯一的期末考核。
助教通知了考核的形式。
不出余思归所料, 成泯没打算让他们用笔试蒙混过关。
连考笔试都算蒙混过关了。归归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被大学生活改变得彻底。
不, 不如说是被成泯彻底地改变。
在过去数月中, 成泯这个老师,将「有标准答案的测试是最简单的考核」的钢印烙在了余思归的脑海中。
成泯提出了六个固定的课题,要求学生结成不超过三人的小组, 任选一个课题, 研讨,并通过他与他的专家组组成的答辩委员会的提问。
「Astound Me.」他说。
——震撼我。
“我他妈的三个学分……”
姜骞气得发飙:“我A你妈个了个stound的头,这个课就三个学分!拽你吗英语,操, 他以为他是谁?!我是不是不用干别的了?!他真不怕评教的时候有学生给他全打D?!”
归归看着那堆难度拉满的课题名称,觉得成泯应该是不会悔过的老师。
她看了半天那个课题, 道:“……我们应该评不了他的教。”
“……”
“他是外聘的,”思归谨慎地说,“来给咱们上课本质是在做慈善。那二百来块钱课时费还不够他来回机票……本身也没法评他的教, 我们想挟制他,好像有点难。”
姜骞由衷道:“贱人。”
“但你又不得不说……”归归笑了起来, “这人真是挺厉害的。”
姜骞没说话,过了会儿, 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姜骞见惯虚张声势的人,已学会了辨识强者天生的相貌。
归归说:“可能比我们见过的那些……普林斯顿啊,什么MIT的,都要厉害吧。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这么觉得。”
思归说完看向姜骞,姜骞不情愿地嗯了一声,表示认同她的看法。
成泯身上气息非常凛,是个身经百战的、解决过无数个切实存在的问题的人。
“——所以我不想被他看扁。”思归说。
姜骞一言不发。
归归想起成泯在课上劈头盖脸的训斥,还有刘佳宁在南锣所说的、老师对她偏爱,又想起成泯在餐厅里说的话,心底猛然涌起金红的、钢铁的浪。
——你要我竭尽全力。
姜骞缓缓开口问她:“那我们选哪个?”
“……第一个吧?”归归说。
“就那个难。”姜骞说。“选完可能会发现整个班上只有咱们俩人选了这个冤种课题。”
姜骞懒懒道:“我有时候真不想拉你一块儿。”
余思归笑眯眯地看她,姜骞似乎有点脾气,恶道:“你笑什么笑。高中的时候我经常被人骂疯批,结果我上大学之后看你,发现我高中挨骂挨得好他妈冤,你不比我神经病多了?无非你比我更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更清楚自己将来的路。”
思归被骂却混不在意,指着那个题目,很开心地问:“干不干?”
“干。”
-
他出的题目,在思归眼里甚至像是科幻片。
但她却总觉得这个时代会来临,就像过去曾经出现在科幻小说中的每个设想。
有趣,发疯,但你总愿意去相信。
「假如人工智能时代在接下来的五年中到来,设想如何实现以下需求:
1.单一晶圆内将绑定独属该设备的人工智能,实现一机一智。该晶圆设计倾向应有哪些?
2.如何保证用户数据的安全?
3.设计一个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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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泯的题目延续了他以往的风格。
他布置的期末题目之中,其实涵盖了计算机软硬件与集成电路之中最尖端的、未曾被解决的技术问题。任何一个问题解决出来,都足够改变接下来五年的全球技术发展。
——他想要的,并不是学生们的正确答案。
成泯想要的是,他的学生在解决这“不可能解决的问题”的过程中,经历的所思所想,所受的挫折;他想看学生是如何爬起来,又是如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试着撼动那扇门扉。
他想看看少年们寻找的路。
也想看看少年们见到的人。
-
咖啡厅里。
“其余的问题2到6……”姜骞咬笔头,在纸上画了个圈,对归归说:“你发现没有?这五个问题,你甚至是能找到师哥直接去问的。”
思归:“是,第四个问题我就知道。那个姓赵的师兄?课题就跟这个相近,问他大概就能有方向。”
“是。只有你选的问题1,你找不出人。”姜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