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登基以后(180)
如今,人已经死了,也就没有什么放不下。
她搀扶起萧霂初,弯下腰掸去他膝盖上的尘土,温声说道:“回去吧,莫要忘了,他还要你帮着他看看这大好山河。”
皇陵的入口被巨石彻底封死,再也窥探不到其它。
萧霂初擦干泪水,似乎一夜之间彻底长大。
从今日起,他再也不是那个被牢牢护在羽翼之下的孩子,他也能伸展羽翼,翱翔苍穹。
……
新皇登基,百官朝拜,鸾凤来鸣,山呼万岁。
萧霂初戴着九珠冕冠,坐上高堂,而他的身侧,是被封为太后的谢琉霜。
近日朝堂政局风卷云涌,众人渐渐接受了萧长霆的死,可是关于科举之事依旧没有结果。
御书房内,萧霂初气得一拂袖将桌面的奏章尽数扫落在地,面寒厉色,“这群人真是翻了天,居然全都罢官!”
因为萧霂初、谢琉霜和陆缙等人坚持要兴科举之事,老臣们见劝阻无望,索性来个破罐子破摔,和其他的亲信们用罢官来威胁。
要知道,老臣们和他的亲信人数不少,这么多人动辄罢官撂下摊子不管,显然要将萧霂初架在火堆上烤炙,逼着他先行认输。
萧霂初并不想认输,大兴科举也是萧长霆的意思,虽然萧长霆已经不在了,可是他一定要完成他的遗愿。
想到往昔种种,萧霂初眼眶发涩,心头钝痛,可是这一次,他并未落泪,而是将泪水尽数逼回去。
“备车,孤要出宫。”
萧霂初通红着眼眶,手紧紧攥成拳,青筋迭起。
奕怀心怀担忧,望着这个一夜之间长大的少年皇帝,柔声问道:“陛下要去哪里?”
“温家。”萧霂初一字一句道,几近咬牙切齿,“孤要见温亭书。”
……
京城中名医众多,可是不管看过多少大夫依旧没有半分好转。
星满将熬好的汤药端了过来,望了一眼坐在轮椅上安静晒太阳的温亭书,嘴里嘟囔着道:“看守国公夫人的那个院子最近半夜总是时不时传来奇怪的凄厉叫声,二少夫人抱怨着会不会是撞见鬼了。”
温亭书慵懒抬眸瞥了他一眼,声音清冷:“不要胡说。”
星满吐了吐舌头,把后续的话咽了回去。
其实自从温弘远死后,许氏的状态一直都不对劲。
先是在某些时候莫名其妙笑出声来,或者是突然对着一个方向喊了一句“弘远”,可是偏偏,她喊的那处地方空无一人,就像是对着空气喊的,亦或是对着一处无人的鬼魂……
想到此处,星满不由打了个寒战,着实不敢再往深处去想。
不止这些,伺候许氏的那些嬷嬷和侍女也经常被她吓得魂飞魄散,一个跟着一个跑到冯氏跟前说不想在许氏身边伺候了。
冯氏当初本想将许氏赶出府去,她恨极了这个害死自己儿子的女人!
可是温睢却说,“弘远生前最爱她,你将她逐出府去,她若是回了许家,许家的人会叫她改嫁。”
冯氏恨的咬牙切齿:“那就任由她这般害死弘远不管不顾么!”
温睢摇了摇头,“弘远遇上她,是命也是劫。所有的选择都是他自己决定的,不论是当初娶了她还是后来为了救她身亡,她既然嫁入我们温家,那么生是温家人,死是温家鬼。”
话到此话,温睢刻意停顿了一下,压低嗓音,“更何况,你以为她还能活多久?”
最爱自己的丈夫为了救自己身亡,还是她一手促成的,这会让许氏永远都活在无尽的痛苦和愧疚之中。
只有自己折磨着自己,永无止尽,这才叫惩罚。
温睢言语之中意味深长,冯氏也只能打消自己原先的想法,不过到底还是将伺候许氏的那些人都撤了回来。
此时星满已经不想再提及许氏的事情,因为处处流露出诡异叫他心头发慌。
他赶忙将汤药端到温亭书面前,提醒他道:“公子,你再不喝汤药可就凉了。”
温亭书这才将瓷碗接过一饮而尽,随后拿了一颗青梅塞到空中。
酸甜的味道席卷唇齿,一扫方才的苦涩。
日头越来越大,他让星满将轮椅推到一旁的凉亭,又命他将茶壶取来。
星满依言照办,哪知,他径自取过一只青瓷茶碗放到正对的那处位置。
星满不禁疑惑:“公子怎么倒了两杯茶?”
温亭书慢条斯理温声解释道:“有客要来。”
星满不解,这个时辰会是谁来?
随着温亭书话音落下,正好瞧见侍从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满头大汗,口中嚷嚷着:“三公子,陛下、陛下他来了……他说他要见您!”
这话落下,星满看向温亭书的表情发生微微变化,原来方才公子说的那位客人竟是萧霂初!
温亭书莞尔,声音温润儒雅:“让厨房做些糕点,糖蒸酥酪、玫瑰酥、如意糕。”
一连说出三个萧霂初喜欢的糕点,显然,他对于萧霂初的喜好很是清楚。
星满赶忙照办,等他将糕点端来的时候,萧霂初已经坐在温亭书对面,神色莫辨。
不知为何,最初刚见到萧霂初的时候,他认为他或许还是一个未曾长大的孩子,面上满是稚气未脱。
可是如今,成为帝王不过区区数日,便有了帝王的威仪,所有的表情和情绪都叫人愈发捉摸不透,也叫人更加胆颤心惊。
“陛下。”
星满忐忑行了一礼,特意将糕点摆放在萧霂初的桌前。
温亭书薄唇勾起,笑道:“尝一尝。”
萧霂初深深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拿起一块来放到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温亭书问道:“陛下以为味道如何?”
萧霂初没有再动,而是将糕点放回去,推到温亭书跟前。
“孤不喜欢这些点心。”
萧霂初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右手拇指不自觉朝里蜷缩了一下。
温亭书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眸中划过一抹浅浅温润的笑意。
“陛下此番应当是为了科举之事,温某倒是有几个法子能够帮陛下缓解燃眉之急。”
萧霂初的本意便是如此,一听这话,其余的根本也就顾不上。
温亭书缓缓开口说道:“既然那些大臣们罢了官,岂不是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大兴科举,选拔有学之士,待这些新人将原本罢官之人的位置坐稳,原本的那些人也就回不来,正好扫清朝臣们的亲信。”
这一点萧霂初和陆缙几人也有想过,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些老臣们所掌握的可是中枢,至关重要。
将他们的亲信一一扫清,他们可不就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
对此,温亭书微微一笑,“正所谓不破不立,若是陛下信得过温某,温某自当竭尽全力。”
他俨然有辅佐萧霂初的意思。
萧霂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原本并不想让温亭书步入朝堂,即便他已知晓那是他的生父,可是对于萧长霆多年的养育之恩,他无法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