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柔所掌管的一百个教徒,是众人娱乐的撒气桶。任何长老所掌管的教徒都可以恣意的斥责我们,只因为,我们的价值太过渺小。
我的内心在无声的冷笑,这些愚蠢的人啊。
往往失败在最无害的人手上。
许柔是我的屏蔽,也是我的隐身衣,隐蔽掉我那刀刃舔血的劣根性。
周围的黑衣人纷纷上了马,斥责的目光□裸的扫在我和许柔的身上。
我拉了拉许柔的袖子,语气温和的说道:“快上马吧,别人在催促我们了。”
许柔的凤目中雾气氤氲,用力吸了一下鼻子,起身上马,将我抱在身前。
依靠在身后的胸膛上,看着蔚蓝无际的天边,我的思绪在飞扬。
未来的路,还很长。
空荡荡的心里,走出了一个人,就要有另一个人来填补。
这个新的补丁,名字叫做,许柔。
只为那一瞬爱惜的目光。
经过大半天的路程,到夜幕初将时,我们抵达了屠浮教。
白色浪花的玉匾上,恣意妖娆的三个黑色的大字:屠浮教。
跟随许柔走进大门,白色的浪花随处可见,泛着青白色的冷光,仿佛要把人窒息在阴冷的大海深处。
深红色的漆柱高耸在翠绿的琉璃瓦下,富丽堂皇。
漆柱上连绵不断的缠绕着银白色的浪花,我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朵朵浪花是用银粉铺垫而成。
真是,琼楼玉宇,奢靡至极。
屠浮教教主,名为,段千浪。
那铺天盖地的浪花与我内心嘶吼的野兽,仿佛起了共鸣。
段千浪,你为何要将那冷血的白浪染指到你教中的每一处。
直觉告诉我,他是一个霸占欲很强的人,强的有些变态。
心中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在狂妄的诡笑。
【呵呵呵呵,他和我们真的很相似。】
我们?
我是谁,你又是谁,
你为何一直盘旋在我的心中,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脑海中的声音不断的回荡,回荡,我头痛欲裂。
“刀子,刀子!醒醒!”
我睁开沉重的眼皮,脑中要爆裂的感觉已消失,抬目看去,许柔焦急的看着我,看到我醒来后,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哪里?”我左手扶着额头,意识有些涣散。
许柔起身,从身后的桌子上拿了一杯水,担忧的望着我:“这是我的房间,你刚进教门就晕倒了,好像做了什么噩梦,睡得很不安稳。”
我接过水杯,一口喝光,嗓子眼火烧般的疼痛。
“我睡觉的时候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许柔又给我倒了一杯水,右手轻柔的拍着我的后背:“慢点喝,别呛到了。你说的话支支吾吾的,我也没听清,做什么噩梦了。”
我听话的一口口抿着,垂下眸子:“醒了,就想不起来做的什么梦了。”
我把杯子递给许柔,摆摆手,不想再喝了。
“少爷……怎么样?”我还是有些放不下绕儿。
许柔将杯子放回桌子上,温柔的笑容让我安心:“放心把,教主见到禄充少爷很高兴,让他住进了前副教主的‘茹阁’,还安排了几个机灵俊美的小厮。”
俊美的小厮?
“少爷的艳福还真是不浅啊。”我调笑着说道。
许柔无奈的看着我无赖的神情,叹了口气:“刀子,你说你一个孩子,怎么就能说出这种话?”
我没脸没皮的笑着,嘴角的伤口上涂抹着凉凉的药膏,疼痛减轻了大半。
“饿不饿?”
我点点头,肚子适时的发出“咕噜”的响声。
许柔宠溺的看着我,起身往外走:“乖乖的躺着,我去给你取饭菜。”
看着许柔远去的背影,我的嬉笑一点点的褪去。
我很清楚自己的内心中,有着一个张狂的野兽,无时无刻不在我虚弱的时候叫嚣。
即使被逼到现在的地步,我的内心也没有一丝的憎恨。
仇恨与憎恶那种东西,早在吴默死去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我现在的价值,就是保住这条命。这是用老爹、忠叔与敏叔的命换来的。
许柔很快就把饭菜端了回来,一盘清炒白菜,一盘香菇炒油菜,还有一只烧鸡。
不得不说,段千浪对待下属还是很好的。
我吃饭的时候总是慢条斯理的,飞镖曾经说过,看我吃饭是一种享受,我的举止就如富豪家的翩翩公子哥。
其实,是我有着很严重的胃病。即使投胎到这个身体上,这个身体的胃也是很虚弱的。
将烧鸡推到一角,油腻的东西让我觉得恶心。
许柔将我的举止都看在眼内,不着痕迹的将烧鸡拿到他身后的桌子上。
他的纤细的十指在白线中纷飞,仔细的缝补着手下的黑袍。
黑袍白浪,这是屠浮教的标志。
吃完饭,许柔将木盘撤到身后的桌子上,递给我一块手帕。
四四方方,上好的绸缎,触感细腻,右下角一个小小的“柔”。
擦拭去嘴角的污渍,我看着他手中的黑袍。
“这是给我的?”
许柔用贝齿咬掉线团上的白线,拿起袍子在我身上比了比:“刀子,试一试。”
我将手帕叠好,收到怀内,接过许柔的袍子,他帮助我穿到了身上。
我起身下地,穿上黑色的布鞋。
衣料很柔软,纤细的腰肢系上绣着白浪的腰带。
将衣领立起,刚好挡在鼻端,露出一双上挑的深邃双眸。
许柔有些痴迷的看着我,喃喃的开口:“刀子,你的眼睛真像他。”
他?
我挑眉,表示疑问。
许柔雪白的脸颊透出红晕,一种青涩的恋慕。
“是的,像禄充茹副教主。”
禄充茹,禄充轩的父亲。
我一愣,讪讪的笑了:“小柔这话可错了,我的眼睛怎么能像少爷的父亲,这个比喻可是冒犯了禄充副教主了。”
基因这种东西,真是可怕。
许柔恍然觉得失态了,嘴角的弧度有些苍凉:“是啊,副教主的眼睛没有刀子这般高挑,目光也要温柔许多。”
我走回床边坐下,看着窗外的皎洁白月。
“禄充副教主,是个怎么样的人?”
许柔听到我的问题,眼神有些朦胧,带着浓浓的怀念。
“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说话时声音给人很安心的感觉,仿佛世界上的任何难事,都可以在他和煦的笑容下融化。”
……
许柔絮絮叨叨的说着,他眼中的禄充茹。
最后,我作为倾听者,做出总结:“他是个好男人。”
可是,却与我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我和禄充茹,是完全的背道而驰。
许柔听到我的话,重重点了点头。对喜爱之人的赞美,谁都愿意听的。
我们共同凝视着窗外的白月。
他看到了月亮的光亮面,月光如轻纱一般倾泻。
我看到了月亮的阴暗面,冷光如刀刃一般削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