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还可以去哪里找她?
他独自站到城墙高岗上,望着前方不清晰的景象。心中惆怅茫然。他是不是很自私?她已经什么也没有,他却不能留她在身边。她会恨他的吧?
一个人孤立无援地住在那儿,怎么可能忍受得住那样孤单寂寞。她会去了哪里?不管她去了哪里都好,他最怕的是,她会想不开,结束生命。
“将军。”钟毓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耶律赦没有回答。钟毓走到他身旁,“将军,你是在为染姑娘的事烦恼吧?”
耶律赦别过头看他,“想说什么?”
“认识将军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将军这般,”钟毓淡淡地说,“可惜染姑娘也许这辈子都与将军无缘了——她进了宫。”
仿佛一枚火药在脑海引爆。他看着钟毓,“你怎么知道?”
“营里有个士兵才从上京赴丧回来,”钟毓道,“他说那名和亲的郡主被大王找到,并且已经带回宫去了。”
耶律赦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她真的被带回宫去了?大王是怎么找到那里的?古毅风那个小屋够荒僻的,他怎么能找得到?难道一早他们就被跟踪了?他伸手按了按额头,思绪好混乱。要怎么办?她已经进宫了,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已经发生……
钟毓冷静地看着他,“将军,还是由她去吧,也许这是命。大王几次三番地寻找染姑娘,我相信他会对染姑娘好的。”
耶律赦的眸子冷冷瞥着他,“欠的意思是说让我不要再去找她?”
“将军,你可曾给过染姑娘什么,又能给她什么?将她随便安置在哪一处,自己回军营来。既然你不能给她幸福,就不能霸占她!”
就不能霸占她。是啊!他太自私,这不是霸占是什么?可是为什么会感到这么苦涩这么难过,她进宫了,会对大王千依百顺吗?依她的性子,不会!她曾经想过自尽,那进宫后她可还好?
他迷惘了,从未觉得自己原来是这样无力,处事也欠考虑。他知道她不愿进宫不愿苟活,也出自私心,才将她抢回来。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给她一个安定的未来。抢来的和亲郡主,大王四处寻找的染晓霜,一旦发现,都是君臣反目的罪名。可他要怎么做?放任自流?
他做不到!从第一次下召要将染晓霜送进宫去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她就像渗进了他的血液里,不能割舍,不能没有!他自以为让她回江南她会过上安静幸福的生活,可是兜兜转转,她还是到了辽国皇宫。真的是命吗?
他们,真的是无缘吗?“她在皇宫里好不好?”出声才发现,声音如此干哑。
钟毓叹气,“深宫之中,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他可以进宫一趟吗?或者这次把她掳出来,从此隐迹?他放得下拼搏多年换来的成就吗?
他知道自己仍然放不下,太根深蒂固的信念,男人事业重于山河,而女人,长久以来在他的脑海里,是可有可无的。染晓霜颠覆了他对女人的信念,他几乎想要舍弃一切,只和她在一起。是不是很无用?那一句诗怎么说来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性命都可不要,何况前程乎?
何况,很多东西,他都已经拥有了。他想要的权利,地位,都曾有过满足;然而夜深人静,这东西能抚尉他吗?能让他抱着渡过漫漫长夜,能捧着它渡过一生?
耶律赦说,“我进宫一趟。”
钟毓拦住他,“将军,何必还是看不透!除非你能放弃一切带她走,否则你进宫做什么?”
耶律赦只抛下一句话,“我可以放弃一切带她走。”
钟毓看着他的身影消逝,脸上有着不可置信。是吗,将军还是决定放弃一切了?他苦笑一声,原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的话说得一点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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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自从搬到芙柳院,晓霜的心一天比一天着急。算算日子,进宫已经快一个月,最近皇帝也不来找她,她去找大王,总避而不见,再这样下去怎么办?她不敢想象腹部隆起被人发现,会怎样!孩子必是保不住的……倘若这次连孩子也保不住,她还有颜面见耶律赦吗?
想到他,星子般的眸便黯淡下来。他好吗?他会想起她吗……他对她有爱,她知道的,可是那爱不足以让他为自己什么都不要。再次求见耶律沅被挡回来,晓霜沮丧地快要哭泣。流香扶着她的肩:“郡主别这样。早知道如此,那几次就该杨着法子将大王留在身边呀。”
流香以为她是因为‘失宠’所以难受?染晓霜苦笑一声,谁也不能明白她的处境吧。除了景媛……可是景媛去了哪里了?昙花一现似的出现在她身边,即而又消失了。她甚至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曾经见过这个人。
流香道,“这事儿急也急不来,再过一阵子说不定大王就记起您来了。”
晓霜苦笑摇头,再过一阵子,她的肚子也该大起来了,到时要怎么办?她不敢想象。回到芙柳院,屁股还没坐烫,太监太报:“皇后娘娘驾到——”
晓霜吓一跳。皇后来找她做什么?心里虽然疑惑,仍然硬着头皮出来迎接,弯身行礼,一股浓郁香气飘进鼻端,她的身子已叫人扶住,皇后微笑:“妹妹无需多礼。”
晓霜忙皇后坐上座。她坐了,让晓霜也坐到一旁,“妹妹进宫也一个月了,今日忽然想起,特意过来瞧瞧。听说江南的女子来这儿身体不大吃得消,妹妹可还好?”
晓霜点着头,“谢皇后娘娘关心。晓霜很好。倒是晓霜不曾去探望娘娘,反让您来瞧我,实在失礼。”
“我们一家人,说什么两门子话?”皇后笑容可掬,“前几日外国史节送来许多新鲜果蔬和零嘴儿,本宫命人送了些过来给妹妹。”
“谢皇后。”晓霜起来行了礼,心里想,皇后特意过来只是为了看她和送这些东西?哪怕为尽‘地主之谊’也说不过去。可是能有什么目的呢?她不是宠妃,对皇后没有威胁。
她淡淡地回答着皇后问的问题,问关于江南,问她女红做得如何,锁碎的拉拉家常,漫无边际,似乎正如她所说,只是过来看看晓霜。末了终于说,“先前你住的那个地方呀,是下面掌管住所的长宫女安排不当,怎么能让你住那样小的地方,真是委屈妹妹了。”
“那儿挺好的啊。地方虽不大,但一应俱全,环境也清幽。”晓霜认真地回答,突的心里有些明白,皇后为什么来了。她的目光轻轻扫一眼皇后,庸容华贵的面容,没有一丝慌张,坦荡至极。
将景媛妃困在床底密室的人,会是皇后吗?在皇宫之中,除了六宫之主,还有谁有这样大的胆子呢?那么皇后,此来是试探她吗?
倘若景媛这次的消失和皇后有关,景媛是否有和皇后说起过,她知道景媛的存在?
“别的没什么,只听说那儿有些不干净。那阵子本宫身子不大好,否则定不叫人让你住那样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