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实报上,然后奇怪道,“问这个做什么?要送我生日礼物?”自从酒会事件之后,她头一回没给他脸色看。太奇怪了,发生过什么事?
“要不要帮你拍一组写真?”她最近迷上这种既赚钱又有趣的事情。但这不是重点,她要确定一样:李春燕那个最重要的人不是他!
“免了。谢谢!”他看看表,“我约了陈律师碰头。等会有人过来裱框——你别自己做!”这位小姐的动手能力极其一般,看看她把暗房弄得一团糟就知道了。
“我要两张,一张自己留着,一张送给你们。”
如果不是照片不错,他真想把她扔出办公室,免得制造更多麻烦。“好,随你。”
这人不满意她的艺术细胞!?生活上,可以在她一人在家时让餐厅每天送不一样的饭菜过来,但一提到工作上的事情就六亲不认,往往批得她一钱不值——她的自画像除外。不过她以往的恶劣记录可能让他始终警戒就是。
“荣耀为你”
李春燕是在用生命去唱这首歌,花红心想。不要命的写歌、练习,泡在录音室里一句一句反复演练,力求完美,过分敬业得让人不解,使得工作人员既痛苦又欣慰。
最近她对卞酆的态度好了不少,开学后还喝了一次茶——不在他开的茶餐厅里。他和李春燕并不是一对,因为两个人没再接触,都在忙事业。反观她这个学生兼画家,不是悠闲的看看书、闭着眼睛混及格分数,就是没事画两笔,以前可以一个半星期完成的画,居然拖了一个月。
懒洋洋的,享受众人的体贴,即使是同学们的冷落也没放在心上。周围人认为花红的古装画很特别,但不及风景油画来得震撼——后者没有公开标价,因为打听的人不少。商人本色的卞酆接手沙龙以后,定不会轻易廉价出售任何一件艺术品,他捧红年轻的艺术家、歌手、演员们,不断的发掘他们的潜力、提高他们的名声,最后高价转手拍卖……
很顺利呢!
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已经大到不适合抱在怀中的阿咪,仔细掂量着萨克斯少女这幅画,心中渐渐有了底。
电话铃起,设定的是“祝酒歌”。花红叹气,是李春燕的专用音乐,要接。“喂?”
“要听什么曲子?我在沙龙顶楼的空中花园。”
“造好了?”
“好了。我等一会要开现场音乐会,带我的画来完成。”
愣了下,“好!我要听中国民乐!”
“……真会点啊!”
叫了车火速出门,冲上新装修好的欧风空中花园时,只有她一个听众。
李春燕的铜管乐虽然声称并不特别擅长,但她有本事将任何好听的交响乐、流行乐、民乐等等用一根管子吹出来。
本事!
三分钟后,花红的情绪完全平静无波。
十分钟后,李春燕吹着被个老外演奏过、在全世界发行的民乐曲子时,有好奇的餐厅与专卖店的客人闻声上顶楼,三三两两坐在光洁的石凳上。
而花红也不为所动,更不因旁人长时间看她作画而慢下节奏。
初秋风起,萨克斯的乐音穿重重透钢筋森林,在精心设计规划、音响效果媲美音乐厅的空中花园里,撼动每一个声明爱好或不爱音乐的人。
静静的画——开两支新的颜料管,在色板上调出想要表现的肤色。
演奏者微闭低垂的眸,轻轻眨动的长睫毛,修长有力的指关节有致的舞出中国乐的悠扬,完美运用极多的、令每个新手生畏的长音征服男女听众。
众人都瞪大眼,一动不动的听。也有年轻人认出吹奏的年轻女人,是以一首优美单曲小有名气的歌手——没想到是真的有才华。微弱的叹息和轻声交谈。
一个吹、一个画。
天色晚了,花园的工作人员从控制室打开隐在装饰墙后、看不出光源的彩色灯泡,制造出惊人的梦幻意境。一楼的餐厅必定是某人授意,送上外卖包装的中式快餐,没有收钱;阵阵蜜瓜茄汁肉片的香味勾出所有人的谗虫。对于未定下晚餐约会的观众,没免费的音乐听了、也不见演奏者和画者说什么做什么,也纷纷去一楼。算间接的为自家餐厅招揽生意。
“没想到茶餐厅里也有做得比我好的东西。”李春燕走到花红身旁,在白色花园桌上挑位子坐下。她穿米色休闲长裤和蓝棉质衬衫,即使在露台上一腿曲起的练习吹奏,周身的明星气势还是不容忽视。
“你越来越像个歌星了。”自信、目中无人。
“还差了名气。”
言下之意是已经具备了实力?花红咯咯笑开,小心将画和颜料、画笔放好、遮起,才动手拆一次性竹筷。
“这回画得不错。如果老板退回来,我要。”
她口称老板?很是奇怪。“不卖。”
“什么?”
“做沙龙的装饰。”
“这么大方?”
“给你打广告不好啊!”水果色拉不是特别好,但三种水果都是她爱吃的,就不去多计较。“你终归是这幅画正宗的模特儿。”
她的那个“他”是谁?年纪大了,好奇心居然盛了。但花红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何必自毁形象去满足不上台面的欲望?大不了让包打听如冯晶之流去挖掘不就得了,她那里有李春燕小姐的身份证复印件不是吗。
“你大二了?”
“是啊。”快迈上人生关键的年龄:二十。奇怪的是她已经在筹划二十岁大生日时的自画像……
“你十九岁的画像卖了吗?”
“没,自己留做纪念。”
“那就是说到现在为止,你的画只有卞酆买去的三件?”
“好像是。”
“太失败了。大概有一百万人听过我的歌,而你的画可能只有一百个观众。”
“你……”
“那就算两百个吧。”李春燕施恩似的摆手,狂得让人想痛揍一顿。
“我又不是搞大众娱乐的,有一个人看一百遍比一百个人看一遍更重要。”
“你的画不会。”她火上浇油道,“我只看三遍,就把你的底全看透了。其他人恐怕更少。而跟着唱我的歌的人,我相信超过一百个。”
花红相信自己的脸色有异。没人高兴 “朋友”如此直接的点出自己的失败之处。不过,她确实是失败,这一点没错。“你想说什么?”
“你得好好学、好好画。不然,我不放心你继续这样混。”
芒果冰爽已经不冰了,也就不爽了,像在喝凉果汁般不舒服——不舒服的是对方的讲话。“我不过是为自己的兴趣而画。”
“那你的正业呢?既然选了中文,连文章都写不好,成绩不怎么样,外语也派不上用场。”
如果她想说教,真该死的成功。“……我知道自己的短处。可你也不必要这么……”尖锐,像她已无可救药,像……以后再也没机会说给她听一样急切。
李春燕轻叹,“现在是太早了……其实你已经比一般同龄人出色很多。”虽不是少年天才无人能敌。“……是我太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