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陷入沉默。
“其实我最喜欢的是你的那幅山水。里面有山的精神,和力量。” 而且以她现在不算太多的收入,都买不了这幅,只能希望多挂两天。或者她该拍张照片保存……几年吧!
因为自己被震撼了很久才回神。“……谢了!目前也只有那幅能看。”
“那就再接再厉,多看、多经历,然后多画些感动人的作品,好吗?”
花红知道,以为室友在交代遗言的错觉是决不能讲出来的,但她的精神状况让人担心……
李春燕的新歌在秋风气爽的日子里上榜。她很有自信:除非是著名歌手突然出好歌,不然第一名舍她其谁?
花红的两幅画终于完成——在模特儿开了三场免费的演奏会之后。挂在沙龙里,又在媒体打过或没打招呼的报道下,开始有名起来,因为画里的人算是歌坛的实力新秀。而空中花园的免费演奏也成了娱乐版的豆腐块,毕竟头条都是无聊的空穴来风的绯闻秘辛,让吃饱撑着、嫌贫嫉富的小老百姓们乐此不彼。
卞酆颇识相的带了礼物上门叨扰——一杯茶。别的女人或女孩可能会更中意鲜花和高级化妆品,可这一位喜欢其他的。所以他出手的是美国和日本的原版摄影作品集。在确定花红对随手翻开的一祯人像照片,呆呆看了三分钟以上时,他知道送对了东西。
“我以前没见过这样的作品。”技术太好了,连模特儿的发型都精心设计过,与背景、灯光和谐而一。说日本人跟在美国人背后走是不正确的。
“国内的水准差太远了。”差的是理念和创意这种看得见却摸不着的东西,而最可怕的是,大家很是自以为是,不失为“井底之蛙”的真实写照。
“只是拿来参考参考,可不是打击你的自信的。”卞酆微笑打断她的哀思。“我是正经的问你,真不打算卖那幅萨克斯少女?”
“留做个人展览不是更好吗?”
“哪怕别人出高价?”
“你认为我的画现在能卖到这个数?”
“至少那一幅,你是在用心画。”
花红摇头,“可是我相信,过两年后,我会认为这幅很不成熟;再过二十年,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你已经画得很好了。继续!我会站在你这边。”他这样承诺。
好奇的看看他,“卞酆,你几岁?”
“三十。怎么了?”
“虚岁?”
“对。”
“好老……”
气死人的结论。“是你自己要问。问了不满意的也是你。请问,小姐,要小的怎么做?”
“呵呵呵呵……”很好玩。“啊,哈……恩,对了。我是想问李春燕的情况。她最近有些不大对劲,特别、特别的努力。你是她的男朋友,至少要多关心一下啊!”
果然,“老”男人脸色大变。
“我不是!而且现在我一个女性朋友也没有!”他几乎跳脚。这女娃如此聪明,会看不出来?但在她有些锐利的目光下,他老实招供,“她当初为了当歌星,提出用身体交换。但我拒绝了。”怕被敏感的花红看不起,但还是出轨了几次……也不能说是出轨啊,他们都未婚……
耸耸肩,看他气势不复也怪开心的。“可我觉得她不是很……正常。”
卞酆沉默了会,“我调查过。她和一名歌厅驻唱的歌手结过婚,还曾经有个孩子,但夭折了。”好象是先天性的绝症,怪不得任何人。
“那,那个歌手呢?”
“……卧轨。”真是轰轰烈烈,但难看。
“真惨……”花红静静的,再没说话,想着室友是不是打算成名以后就追随一家子而去——“也很美啊!”
“什么很美?”对她天马行空的联想能力没辙。若是搞懂她的思考方式,大概他也快疯了吧!
“死亡与美丽,只在一线之间。”
什么?卞酆无比震惊。
“我不是说我自己啦!不过倒挺羡慕李春燕有明确的理想和奋斗目标。相比之下我就太没志气了。那天她骂我骂得很对。”
“她骂你什么?”
“说我不思进取。”
“你已经很进取了。别忘了她大你六岁。再六年,你的成就会很惊人。”
“我根本不想有什么成就。”花红无意识的挥舞手臂,不知想挥去何样心情。“我只是……”想什么呢?“画喜欢的东西,做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多看看别人是怎样生活的,然后画出,或者拍出能感动人的作品。”
“挺了不起的想法。”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她已经快二十了……而他快三十了。会不会年龄差距大了些?!
温暖的触感让花红呼吸一窒。这个人,对她很好,“你对我真好呢!”作为一个未来的、估计会小有名气的“艺术家”,想必她有不按理出牌的权力吧?据闻搞艺术的,脑袋构造和别人不大一样。
“……那是应该的。”面对纯真的眼中有丝邪气的女孩,他连忙放开她的手。不过把她当作商品的伤人话语是没法出口的。她不是一般的女子。
“你喜欢我?”恁大的一个人,居然手足无措。呵呵……好玩。
“呃,你好好休息吧!”活到一把年纪,才学着追求一位小姐,而非在送上门来的艳福中挑选可口的,真是难得又难受的经验。
“做我的男朋友吧!”
天真的女娃变成邪恶的女王,太恐怖了。“花红,你还年轻……”
“那你为什么在我默默无闻的时候就买我的画像?还有一幅裸画?”
“花红……”
“Yes or No?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他放弃的话,她就找那个一如既往、痴情的巴着她的傻大个。
“……只要你不嫌弃,我的女王陛下!我当然愿意!”
“那好,去吃饭吧,我饿了。”其实还是蛮尴尬的……二十岁祭的框架逐渐在脑子里成形。
恋爱,和大自然一样,都是艺术灵感的来源。
但学校,这个并不纯洁的小社会,谣言四起。
最早的版本是花红因为父母在国外——让人很不爽——和社会上的人来往,出入坐轿车。到了后来就是和老头子同居,用年轻的肉体换取奢侈生活。
班上的人开始和她作对,连临时改变时间的测验都不告诉她,想当然尔,那门课因为缺了平时分数,而只有六十分。
连从不问学生情况,除非是出人命或重要典礼,否则决不会“召见”普通学生的系主任,也破天荒的找了花红去,还是通过班里一个最装腔作势的女生来叫人。
“小心哦!你的品德等第如果不及格的话,会留级甚至退学的呀!不过既然有人乐意养你,大概你也不会在乎一张文凭吧!”
花红回她,“小心哦!造谣生事也要扣分的。”
“我是造谣吗?”她幸灾乐祸的问,认定了花红此去无回。
“至少我不会和丑八怪上宾馆。”花红在她耳边轻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