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啊, 苏停,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能安全了!”
栗发少女拼命地搀扶着吴景澜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身躯, 连拉带拽,“你忍心让我一个人留在这个鬼地方吗!你不是答应过吴澜会保护我的吗!?”
吴景澜哭得更厉害了, 眼泪和汗水冲刷着脸颊上的污垢,顺着他的下巴滴落,落到地上,与血脚印混合,难分彼此。
“我不行了……”
吴景澜疼得几近虚脱,“我、我不像阿澜……我……我不如阿澜……”
他反手抓住栗发少女的衣袖,艰难地说道:“小雪,我不能拖累你!……你、你自己先走吧……”
但名叫小雪的姑娘依然铁了心要带着他一起走。
两人一路拉扯,终于走完了那一条其实不过仅仅只有百米的走廊。
“到这里就安全了!”
栗发少女用挂在脖子上的工作证刷开了一间房门。
那工作证上的照片是一个身穿正装的女性,三十岁上下,相貌平常,头发剪得很短,颇有几分女强人的气质。
照片下印着她的名字和岗位:白小雪,意识信息交换中心初级研究员。
虽同叫“小雪”,但照片上的女性不管是年龄还是长相,和栗发少女没有半分相似。
两人踉跄着进了门,白小雪又扑过去,立刻将门关上,接着变魔术一样熟练地从门边上拉出一块控制面板,十指翻飞,迅速输入了一长串密码。
“滴滴滴——”
三下尖锐的警示声之后,一个机械性的女声响起:【3号实验室安全模式已启动,安全级别:最高。】
“好了,这下子,暂时安全了。”
白小雪虚脱般顺着墙壁滑落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得救了,好不容易,我们总算得救了!”
吴景澜拖着伤腿,艰难地把自己挪到墙边,与白小雪并肩而坐。
“可是……大家却都死了……”
吴景澜用稀烂的袖子擦了擦自己脏兮兮的脸,“阿玲、心雨……还有我最好的朋友阿澜……以及其他所有人……都死了……”
白小雪转头看他,一双杏眼中的忧伤几欲凝成实质。
半晌,她才幽幽地叹息一声:
“可总归……我们活下来了……”
吴景澜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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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现在身处的是一个三十平米左右的正方形房间,看起来像是个实验室,放了几张操作台、通风柜和一些外形复杂的精密仪器,靠墙还有一溜用来装瓶瓶罐罐药品器皿等实验用具的大柜子。
正对两人的那面墙上挂了一个很显眼的电子钟,此时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深夜11:58:27,并且还在一秒一秒地转跳,向零点靠近。
吴景澜和白小雪都很默契地盯着那时钟,仿佛在等待什么。
一秒、一秒、一秒。
终于,所有数字归零,00:00:00,新的一天到了。
两人依然没有说话。
无声的半分钟过去了。
“……一切都结束了。”
终于,白小雪发了如释重负的感叹。
她转向吴景澜,“……只不过,接下来的人生,我们都要以别人的身份活下去了。”
“那可不一定。”
吴景澜却回了栗发少女一个出乎她意料的答案:“你确实会用刘萌萌的身体活下去,但我本来就是吴澜。”
白小雪愣住了。
她定定地盯着眼前的英俊青年,即便竭力掩饰,但眼中依然闪过显而易见的惊诧与慌乱。
有那么几秒钟,她的表情管理崩了,嘴角抽搐,目露凶光。
但很快的,她就控制住了自己。
“太好了!”
白小雪假装惊喜地叫了起来:“原来吴澜你没事!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她一顿,又刷一下站起,焦急地看向紧闭的实验室大门:“这么说,苏停也还活着!?不行,一氧化碳室那儿不安全,等下自毁装置启动的话,他会死的!”
白小雪一脸急得要哭出来的样子:“但现在来不及了啊!就算我再回去也来不及了啊!再说了,一氧化碳室的门我、我也开不了啊!”
“是的,现在做什么也来不及了。”
吴景澜平静地回答:
“所以,我们来聊一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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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景澜的地狱级剧本杀,是一个名叫《多重人格》的科幻本。
在这个剧本杀里,他扮演一个名叫“吴澜”的大学生,与好友苏停一起参加了一场脑科学实验的招募,以受试者的身份进入了这间意识信息交换中心。
受试者一共五男五女,都是十八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而实验内容却非常诡异。
他们的大脑中会被植入一块芯片,芯片可以控制他们的意识,使得受试者的意识彼此交换——以最简单最容易懂的形容来说,就是魂穿到另一人的身体里。
意识互换的规则很简单:
首先,十名受试者以性别分组,男性一组,女性一组,分别编为男1到男5号,女1到女5号。
接着,按照序号,芯片每六个小时进行一次定时意识交换,男1的意识进入男2的身体,男2的意识则进入男3的身体,以此类推,最后以男5的意识进入男1的身体为结束;女性组也一样。
若是在意识交换实验的过程中有任何人死亡,则他或者她的序号会被自动跳过。
比如男2在第一次交换前就死了的话,男1的意识则会进入男3的身体。
除了由芯片控制的每六个小时一次的定时意识交换之外,受试者之间还能主动进行意识交换,且在此情况下,不受男女分组的限制。受试者A只需要将佩戴的腕表上的接口接入受试者B的腕表,再按下确定键,两人的意识就可以交换了。
但主动交换有频次限制,最多十二个小时才能进行一次。
假如A和B在六小时内进行过主动意识交换,那么芯片将不会再强制二人进行本次的定时意识交换,而是自动略过A和B的序号。
意识交换最可怕的一点,是当某人死亡的时候,不管他或者她身体里的灵魂是谁,都会随着肉身的死亡而一同湮灭。
比如男1的意识进入男2的身体,男2的意识进入男3的身体之后,男2的身体突然死亡,那么男1的意识也会随之消失,与此同时,男3身体里的男2则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死去。
在如此可怕的“规则”之下,当吴景澜在副本世界中醒来,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陌生人的身体时,饶是心智坚定如他也着实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精神冲击。
其他被骗来参加实验的受试者更是直接乱了分寸。
最让他们恐惧的是,房间里躺了一个死人,还有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死的是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一根长长的探针从他的颈侧刺入,扎破了大血管,鲜血将他的白大褂染成了鲜红色。
而奄奄一息的男子看起来约莫三十岁的年纪,躺在一张实验床上,胸口被另一支探针刺中,血不停的从创口处涌出,看样子也没多久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