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三者(29)

这个黑暗人格在八岁那年占据他的意识并长达七年,一直到他十五岁考上高中的那个暑假。

在这期间,黑暗人格结识了楚思楠,并且因为这个原因,多年后楚思楠愿意帮助他夺回意识。

十五岁,在经历了美国的事情后,也许是受到和曾经跟相同的刺激,祝福的主人格重新回到身体。

四年后,他遇到了梁靖,为爱情万劫不复,直到他二十四岁。

这五年里,兴许是祝福所度过最相安无事,最幸福平静的一段日子。

梁靖甚至想,也许不是因为自己,他的黑暗人格将永远没有重现的日子。

可事实是,从半年前起,祝福的第二人格就已经出现了。

究竟是为什么?

半年前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

第23章

梁靖忽然想起祝福母亲的话,他说祝福打小起,就有写日记的习惯。如果说他的第二人格没有这个习惯,而第一人格始终有,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五年来祝福也有自己的日记记录?

梁靖呆愣地想着,手上的烟头烧到了末尾,将他烫了一个灵醒,立马来了尽头。念灭烟头,他连忙回去找祝福的笔记本,他记得在柜子的最下层。

看到那个银灰色的小本子时,梁靖真想谢天谢地,这台旧电脑在一年前祝福换了新的之后就没再用了,也正因为如此,现在的祝福走时并没有留意到这个电脑。

开不开机,没有电,梁靖又翻箱倒柜半天,大汗淋漓地找出充电器。他手指几乎颤抖,心跳如雷,好几次插头都没能插到电脑里去,好不容易冲上电,又一刻不敢怠慢地盯着电脑屏幕,随时等待着电脑的亮起。

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笨重的笔记本终于重新亮起屏幕,图标闪烁了两下,然后进入了缓慢的WINDOWS加载中。

梁靖耐心地等着,同时手心都是汗。

他一歪头,看到装着电脑的最底层的那个抽屉里,有很多旧东西。都是些陈年旧物,但祝福却小心翼翼地摆放着,像对待什么珍宝一样。

梁靖不由自主靠了过去,一样样抚摸着里面的东西。

一样吊线的小木偶,是祝福大学时修舞台剧这门课,热情高涨,当时还在追他的梁靖就送了他这个东西;还有一个破旧的瓷杯,好像是有一次两人吵架摔碎的,是梁靖最喜欢的一个杯子;一个破旧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这也是梁靖买给他的,那时候祝福还用的是板砖机,信号特别不好,晚上给梁靖打电话声音总是断断续续的;两张电影票……梁靖认出来了,就是那次他抓了祝福的手,而祝福没有躲开的那场电影的票根。

后来这些东西,他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但都不如最初的那一个了。

原来祝福从来都好好地收着。

最后,梁靖颤抖地从最里面拿出一个丝绒的红盒子——这是之前他向祝福求婚时的戒指,白金的。两个人是一对儿,梁靖的稍大一些,祝福的小一些,款式很朴素,梁靖的早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祝福却一直很宝贝。他记得当时还和祝福说,当两个人去了荷兰,就重新买一对最招眼最好看的。

但是这些他现在都等不到了。

梁靖轻轻地打开那个盒子,然后愣了一下。

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那枚戒指不在那。

梁靖沉默了一会儿,他不知道是祝福弄丢了,还是被现在这个祝福带走卖了,又或者他和自己一样,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电脑发出一声巨大的音乐,抢回梁靖的注意力。

他连忙扔下手上的东西,坐到电脑边上去。

可头大的是,电脑居然带密码。

梁靖下意识地试了两个人的生日和名字,都打不开,最后提示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错就会自动锁上,那这就需要找专业的人去解锁,也许还需要格式化……

梁靖看了一眼旁边的抽屉,鼓起勇气赌博似地抽出那两张电影票票根,照着上面的日期年月输入了。

电脑顿了一下,转起了小齿轮,解锁了。

梁靖捏着手上那两张票根,心情复杂,不知道该哭该笑,总之心里就是不好受。

祝福的电脑很干净,注意分类,清晰又规整。梁靖几乎不怎么费力就找到了那个加锁隐藏的word文档,怪不得过去那么多年,他从来都没发现祝福记日记的习惯,原来一直就是避开他的。

梁靖再次尝试了票跟上那个密码,果然顺利解锁了。

他猜得没错,这里面的确是祝福过去五年里来的日记。他仔细地分类,从二零零八到二零一三年分别放了五个文件夹,每个文件夹里有分别是十二个月的文件夹,这样打开每个文件夹就只有三十篇文档,很好找。

虽然梁靖很想从头到尾看一遍祝福这五年来的内心,但他现在没有那个功夫,他必须解答自己心里的疑问。

很快,他就找到并锁定了半年前那两个月左右的文件夹。

某某年,某月某日,周日,晴。

梁靖说带我来这个城市玩时,我很惊讶。我想他并不知道我小时候最黑暗的一段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之后我转学到其它城市,其他学校,把这里的一切人事,都忘了,但是没有办法,我强迫自己不刻意想起一切,却在重新回到这里的时候依旧克制不住自己。

中午我们在市区逛了逛,吃了一碗牛排面,这里的一切熟悉而陌生,仓促地发生着改变。

我还记得我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我已经不再记得他的面貌,声音,神态。

趁着他中午在酒店睡觉的时候,我偷偷出来逛了逛,不自觉就走到了曾经的小学旁。那里已经拆迁,听说搬到了其它地方去,但是站在曾经的学校门口,我依旧能零星地记起曾经的东西。

那个时候父亲,母亲,都还在身边,一切都还很好。

鬼使神差地,我回了一趟曾经的家。其实路已经记不太清了,单凭借直觉和记忆,没想到真的被我摸索到了。令我惊讶的是,我们曾经住的五层楼的破公寓,并没有拆迁,它依旧在那,我甚至打听到了一个钉子户,他是我曾经的邻居。

我有意无意地向他打听起我父亲的近况,才知道,他几年前就去世了。火化之后,也没有人认领他的骨灰,而房子就这么一直闲置着。听说这两年,也就要拆了。

某年某月某日,周一,阴。

我辗转反侧,做了一整个晚上的噩梦。辗转难眠。半夜时下起雨,雨声很大。

某年某月某日,周二,阴。

X

梁靖捧着笔记本,坐在房间的地方,靠着书柜,此时轻轻仰头,后脑勺磕在木头上。他渐渐想起来,半年前,他的确带出去去过一次那个城市,当然,的确如祝福所说,他完全不知道他曾经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祝福小时候是在这个地方长大的。关于祝福的过去,他一直不够坦白,或许说那是他心里极敏感的地方,就连自己都不愿意想起来。

上一篇: 灯下黑 下一篇: 给爸爸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