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养崽日常(235)+番外
但也是幸运的,辛起默默想,他抬头看向杜长兰,他们一路坎坷曲折,最后遇上了杜大人。
老天终究还是眷顾他们。
辛起朝杜长兰磕了一个头,道:“后面的事,杜大人都知晓了。”
杜长兰颔首,“行了,起来罢。”
辛家四口退下,杜长兰行至窗前,看着树影婆娑,轻笑一声。
怪道是辛起身手矫健,细致入微了,原是有这层缘故。
杜长兰解了惑,就将这茬抛至脑后。令他意外的是,黄通判暂代同知一职后,一州事宜不但没有卡顿,反而较从前更为流畅。
杜长兰挑了挑眉,对此乐见其成。
知州府府衙之事,百姓不知,他们更关注自己身边事。
寻常百姓也就罢了,先时受“半仙”蒙骗的一半人迷途知返,剩下一半又迅速投入城北外的金佛,他们迫切需要一个心灵依托。
卢家阿婆就是其中之一,早饭后她出门了,卢家人叹息一声随她去。只要她不往外大把撒钱,他们也睁只眼闭只眼。
今儿卢阿婆刚出北城,发现行人比往日还多。她犹自疑惑,正好瞧见一名小童捧着木雕与她擦身而过。
那木雕很是怪异,虎头,独角,犬耳……
她皱了皱眉,继续往前,刚行几步又见一年轻媳妇儿手里捧着木雕,仍是虎头,独角,犬耳……
“妹子,你这是捧的甚?”
小媳妇儿拢着木雕,笑道:“大娘,这是地藏王菩萨身边神兽,名曰谛听,明是非,驱邪恶,避小人,护一家和睦。”
卢婆婆面色一振,急促问:“这个在哪里买?”
小媳妇儿往山脚一指,卢阿婆匆忙道谢就跑了去,其身姿矫健,浑不似年老之人。
卢阿婆凭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迅速锁定一个小摊,赶紧排上队,抓心挠肝的等了一刻钟,终于轮到她了,“小师傅,老妇人想请一座谛听。”
她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递了过去,小和尚只收取十二文钱,卢阿婆神色迟疑,“小师傅,菩萨会怪我心不诚。”
小和尚摇头:“阿婆有所不知,十二文钱,意在十二个月,多一分少一分都是不行的。”
卢婆婆神情一肃,赶紧将其他财物收回,不敢玷污菩萨,而后双手拢着木雕千恩万谢的走了。
然而刚行出几步,又见旁侧小摊围拢人群,时不时爆发出惊呼声。
卢婆婆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凑上前看,原是串珠子,她还以为有甚稀奇的。
此时一年轻人付了银钱,在盛满珠子的大肚木盆里随意抓取三颗。
“平” “泰” “祝”。
年轻人很是高兴,“祝,我竟然抓到了我的姓哈哈哈哈…”
摊主问:“小哥儿可要将珠子编起来?”
年轻人应下:“编。”
卢婆婆看着珠子,那珠子非金非玉,却又区别于普通石头,通体琥珀色却又非是琥珀,好看得紧,最妙的是珠子上用金色写着单字,华丽富贵。
摊主将珠子编成穗子,递给年轻人,对方系在腰间,雀跃离开了。
卢婆婆心里痒痒,又看了一会子,明白规则,十文钱一次,一次随意抓取三颗,最后择定一颗,编穗子系腰间,或者做簪子,做戒指,耳坠都可。
一人只能抓取一次,摊主道:“人一生的缘法有限,若在此过多消耗,则有违初衷,物极必反。”
于是众人很是谨慎,卢阿婆思来想去,决定将儿子唤来抓取。
她捧着木雕急忙忙往回赶,行至城门下,忽然回头忘了一眼山脚,乌泱泱一大群人,一扫北门过往的偏僻冷清,几乎让人忘记从前模样。
她想,等庙宇建好,隔三差五就要来拜一拜。
北门外初现热闹,各种佛门周边小物供不应求,寻常百姓求个心理安慰,手艺人挣点小钱,盘一盘底层经济。
但真正来钱大头还得从那群富人身上出,这热闹也是给富人瞧。
广而告之,即为广告。络绎不绝,才会令人高看。
杜长兰近日与本地富商巨贾行得近,他透出一点口风,大富商就殷勤的提出大办宴席,以论佛理。
台阶递到跟前,杜长兰没道理不下。
宴席上,杜长兰刻意姗姗来迟,命人取出赔礼,一尊非金非玉的谛听像,足有半人高,通体漆黑却泛有光泽,在日阳下,身俱五彩斑斓的黑,很是威猛神气。
众人看呆了去,大富商喜不自禁,当即将谛听像供入屋中。
有人起了心思,大着胆子追问杜长兰:为何市面上不见此物。
杜长兰神秘笑道:“有缘物需得有缘人。”
三两日之后,本地富商陆陆续续送上元宝,只为求得“有缘物”,做回“有缘人”。
面对“肥羊,杜长兰向来态度良好,谛听像分为十寸,十尺,数丈,大小不一。
又可以颜色分为五彩斑斓的黑,流光溢彩的铜,千变万化的白,不一而足。以确保每位“肥羊”…啊呸,富商都是得到有缘物的有缘人。
钱花的开心,后续富商们才愿意继续掏钱。
杜长兰靠着谛听摆件,大笔银钱进账,他的私库迅速充盈。
一切事情顺利,直到本地户籍渐渐更新,杜长兰只核对一部分,就发现端倪。
近几年每个村子陆陆续续少了人,因着数量少,报官后又迟迟寻不着人,时日一久,也就没人在意。
还有一部分犯事的人,户籍上记载简陋,杜长兰又去翻阅卷宗,一一核对,奇怪的是原本入狱的人,却未在卷宗注明所犯何事,纵使有零星几笔,也是含糊其辞,搜罗不出有用信息。
况且府衙牢中,也无甚犯人。
杜长兰试着向金指挥讨回之前那部分犯人,然而对方百般推诿,杜长兰不欲打草惊蛇,暂时作罢。
天气一日赛一日寒凉,入冬后,一则惊天消息传至覃州。
嘉帝立皇二子为储君。
京中密信紧跟传来,杜长兰一眼认出是严奉若字迹,他迅速浏览而过,眉头紧蹙。
在他离京不久,除二皇子外,其他皇子陆陆续续出现纰漏,惹得天子大怒,当殿呵斥。
严奉若字字精简,道明大小事宜,末了,忍不住透露一二担忧。
嘉帝立储太迟,皇二子才能不足,无法服众,其他皇子虎视眈眈。上京后面恐是还有一场大风暴,也不知会殃及多少人。
杜长兰将信件焚毁,提笔沾墨,叮嘱严奉若带着蕴哥儿明哲保身,远离其他势力。
回信送出,当日下午杜成磊等人抵达知州府。
一行人蓬头垢面,杜长兰一时都未认出,直到杜成磊委屈巴巴唤了一声小叔。
杜长兰无奈又好笑:“怎么弄成这么凄惨的模样?”
他目光扫过一行人,共有九人,忽然目光顿住,杜长兰带点疑惑的声音传来:“杜荷?”
当初的小姑娘已经长成,闻听杜长兰言,立时跪在地上嘭嘭磕头:“小叔,我能吃苦,什么都能干,求您不要遣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