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养崽日常(285)+番外
杜长兰神情平静,“臣听闻岭南赴任的官员接连病故,上京众惧岭南瘴气如猛虎,微臣旁的没有,唯是有一腔雄心,恳请赴任。”
殿内泛着寂静的沉默,这对本应谱写明君良臣佳话的君臣,终究是沦为猜忌中的弃子。
空气里的湿意传来,激的嘉帝咳嗽出声,他收回视线:“依你所言。”
“臣,谢主隆恩。”
杜长兰退下许久,嘉帝望着空旷的内殿,再也支撑不住,无力的瘫倒在椅背。
同一时刻,金吾卫一脚踹开五皇子府和九皇子府,九皇子妃抵抗不从,一刀毙命。府内哀嚎四起,下一刻又被大雨悉数淹没。
雨水和血水交混,蜿蜒,勾勒出沉重的底色。
晌午时分,金吾卫首领来报:“启禀圣上,五皇子妃自缢,九皇子妃拔剑自刎了。”
嘉帝淡淡应了一声,他仅有的一点怜惜都给了两个罪大恶极的儿子,对旁人无法动容半分。
“两个府邸的子女一律贬为庶民,驱逐出京,其他人员按谋反罪论。”
“是。”
金吾卫首领退下,禁军副统领匆匆而来,隔着殿门,他依稀听的:“…庞大人吞金自尽……”
金吾卫首领眼皮子一跳,禁军属北衙,金吾卫属南衙,但南衙北衙从来是谁也不服谁,前些日子他还在庞首领面前吃了瘪,怎么庞首领忽然就吞金自尽了?
第206章 按察使
上京风声鹤唳, 在这样的气氛下,杜长兰升任岭南按察使一职,即刻赴任。
他告别亲友, 于城外十里亭见故人, 杜长兰看着明艳的美妇人,微微叹息:“殿下, 您当真不该来。”
大公主莞尔, “人总要去做一些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杜大人。”
两人四目相对,大公主眉眼柔和, 如江河般包容。杜长兰垂下眼, 终是没有反驳。
两人说了会话,杜长兰看向大公主送来的木匣子, 揶揄道:“殿下, 下官如今攒有家财,不需……”
大公主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前, 猩红的蔻丹耀眼夺目,朝杜长兰眨了眨眼:“你会用上它的。”
杜长兰若有所思,收下木匣子, “多谢殿下。”
“大人,我也有东西送您。”虞玥凑上前来,白皙的小脸洋溢着笑,同样送来一个木匣子,却比大公主送的木匣子更沉。
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下, 杜长兰接下木匣子,“多谢小殿下。”
他话音未落, 怀里顿时被塞了满当,虞玥靠在他肩头,闷闷道:“大人,我十分舍不得你。为何我们相聚的时光如此短暂。”
杜长兰回抱住他,“人生本就多离别。”
他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有一瞬间恍惚,仿佛透过虞玥看见了虞蕴。
这对表兄弟生的相似,只是玥儿五官更为精致,性子也略骄矜。
而蕴儿……
杜长兰:‘只望风铃和奉若能拦住那孩子。’
皇孙府,虞蕴被众人跪抱双腿,他恨欲发狂,“你们放肆!大胆!”
“松开我,我爹马上就要走了——”
风铃死命摇头,“不行,大人有令,无论如何蕴殿下都不能去送大人,否则大人就活不成了。”
虞蕴愣住,拽过风铃的胳膊逼视他:“你说什么?”
风铃抿了抿唇,避开少年迫人的目光,低声道:“大人临走前是这般交代小的,还让小的转告蕴殿下,有些事不要深究。您只要知道害您双亲的人是五皇子,且五皇子已经伏诛便可。”
虞蕴脑子一片空白,他昏迷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爹刚刚在京任职,又立刻外放,必然与此有关。
可是他爹也好,老师也罢,连曾外祖皆劝他不要探究太过。
而擒贼有功的禁军首领,为何又突然暴毙家中。种种疑云都累在他心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寸进。
严奉若无声叹息,朝风铃谷穗二人挥手,他将少年揽入怀中,拍着少年的肩:“雏鹰总要学会飞翔,蕴儿,你有你的道路要走。”
通往帝王的路,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
虞蕴被揽住,靠在老师肩头,望向头顶的苍穹,湛蓝明净,令人心生向往,也那般遥不可及。
没有他爹在侧,他真的很害怕。
那条路突然变得那么远,那么黑,虞蕴忽然怀疑自己真的能走到尽头吗?
无人能知,唯有秋风依旧。
它打着璇儿,吹了杜长兰满脸,也吹痛了他的眼睛,以至于当杜长兰踏上马车,与大公主和虞玥挥别时,双眸竟然泛了热。
辛起担忧的望向他,又转回头去,少顷又忍不住道:“大人,您为何将元宝也一并给了蕴殿下。”
皇孙府已经有一条逗乐的大狗,何必再多一只鹦鹉,若是大人将鹦鹉留在身边,也多些趣味,不至这般伤别离。
还有十七,自从大人的任命下来,十七一直没有表态……
可辛起转念一想,岭南多瘴气,稍有不慎便折在里面,别说女子,瘦弱些的男子也扛不住。
可是大人待十七那般好,十七是不一样的,十七不是外人。
辛菱心里想着有的没的,但一直留意杜长兰的反应,听见那清越之声:“蕴哥儿年少,元宝给他逗个趣儿也好。”
辛菱含糊应了一声,继续赶车,车轮滚过路面,微微晃动,车上的风铃间或发出清脆悦耳之声,给这乏味的征途添了一丝趣儿。
杜长兰背靠车壁,思绪回到五皇子逼宫那日清晨,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最后定格在五皇子吐血的瞬间。
五皇子何时服毒?
杜长兰手指点着膝头:以对方之爱己,若逼得其服毒自尽,想来是五皇子斩杀九皇子失败时,五皇子知晓大势已去,这才咬破口中的毒囊,之后五皇子故意与他们周旋,未必没有拖延毒发之效。
难为五皇子能忍了毒发的痛。
回顾过往种种,五皇子也称得上有谋略,有耐性,有胆气,可惜从一开始就左了心性。
杜长兰思绪飘远,忽然马车止了,辛菱惊声唤道:“十七?”
杜长兰睁开眼,眸中没有一丝意外,他掀开车帘,下车行向那抹熟悉的身影,先时还能稳住,渐渐地步子愈快,一颗心像泡在了温泉里,发着软,泛出酸,暖烘烘的要命。
他张开手将人抱了满怀,闷闷道:“真来了.........”
他欣喜于心爱之人与他同甘共苦,却又愧疚于牵连心爱之人受苦。
莫十七回抱他,没有言语,只是双臂收的愈发紧了。
辛菱看着这一幕,激动的双手捧心,低声念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十七会来,大人跟十七天下第一好。”
辛起:..............
傻小子,还十七,十七的叫,该叫夫人了。
长砚商队的其他人也很为莫十七高兴,不止是行首有了归处,更重要的是,长砚商队也有了靠山。
杜大人现是从三品的按察使啊。
旁人终其一生也难以逾越的高山,杜大人短短几年就走了大半,这样的青云直上,可谓前无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