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养崽日常(314)+番外
杜长兰必然与双亲提亲通了气, 他总是如此体贴周到。
汤如莫名的有些羡慕莫十七,她还记得她故意当着莫十七的面,握住杜长兰的手唤“夫君”,杜长兰都能立刻找个由头抽回手,转而与莫十七十指相扣。
不似宫里的妃子,再大的委屈自己往下咽,稍有不慎,落个御前失仪的罪名,轻则受罚,重则打入冷宫。
杜长兰连一丝一毫的委屈都不愿给莫十七。
可见这宫里的荣华,也并不是那么好得。
汤如心里思绪万千,东一榔头西一杵子,也没个规律,她躺在农家的木板床上,吹来泥土混杂青草的清香,带一点浅浅的土腥。
这一觉汤如睡的很不安稳,梦里他们所做事情被人揭发,二三十名玄龙卫对她围追堵截。
“汤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主,还不受死!”
“不要——”汤如从梦中惊醒,一头冷汗。
屋外传来动静,有人敲门:“县主,用晚饭了。”
汤如打开屋门,院里又添了几张新面孔,她不认得。
奉山村的村民对她也很是拘谨,看见她后像模像样的行礼。
汤如摆摆手,抬脚向堂屋去,莫十七看见她点点头,汤如也颔首回应。
晚饭依然是清粥小菜,不见荤腥。饭后杜老爹叫住众人,开口道:“等长兰过了三…七,你们该如何就如何。”
他又看向一脸菜色的小曾孙,“待会儿给康康蒸一碗蛋羹,放些肉沫佐着。”
杜成礼大惊,“爷爷不可,小叔尸骨未寒…”
“我是长兰的老子,我说了算。”杜老爹拍板,将此事定下。
杜大郎心下感动,心道老爹疼他的孙子,也是疼他了。但随后又想到小弟身死,止不住涩意。
那般鲜活的小弟,怎么就折在岭南了。
初秋的夜风有些凉了,杜家双亲互相搀扶着扶了屋,杜荷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总觉得爷奶的步履仓促。
老两口一进屋,立刻锁紧屋门,杜老娘轻声唤:“我儿,我儿。”
杜长兰从梁上顺着柱子下来,杜老娘立刻摸了摸儿子的胳膊手儿,“是实的,实的。”
每次杜长兰现身,杜老娘总要这般摸摸,摸到手中实实的,她悬着的心才能放下。
无怪乎她,任谁参与扶灵,目睹棺木下葬,一群人哭丧,太过真实的场景也会令人恍惚。
会不会一切都是真的,只是她太痛苦,所以才骗自己。但很快她就打消这个念头。
“我儿,你何时才能光明正大回家啊。”杜老娘心中苦楚,泪湿满脸。
杜长兰环抱她柔声安抚,而后低声道:“我来是与爹娘说一件喜事,十七有孕了。”
杜老娘眼睛一亮,杜老爹也颇为激动,“真的!”
他一巴掌拍小儿子肩上,又恼又喜:“你小子不早说,十七可是好些日子没沾荤了。”
杜长兰食指竖在唇前,对双亲说出自己的顾虑,而后道:“还望爹娘帮忙遮掩,莫要声张。”
杜家双亲连连点头。
一刻钟后杜长兰从窗户离去,围着村子绕了一圈,翻进莫十七的屋子,也是他从前住的厢房。
家里屋子重建后,大体格局并没有变化。
莫十七见他来,忍不住高兴,“长兰。”紧跟着又神色紧张。
“放心,玄龙卫一早就撤了。”杜长兰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给。这可不是外面随便买的,是你夫君小火慢烤的。”
莫十七眼睫一颤,蕴出一股热意,“这么烫你还揣怀里。”
杜长兰:“我铜皮铁骨,不惧这一点。你快趁热尝尝,我知你孕吐,特意给鸡肉加了香橼汁,应是没那般腥了。”
两人坐在窗前,月辉泠泠,烤鸡泛出腾腾热气。
莫十七咬着鸡腿,外皮酥脆泛着甜香,鸡肉软嫩冒汁儿,没有一点儿腥味。她不知不觉吃了半只,回过神来面色微红。
杜长兰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包清口的豆糕,“解解腻。”
莫十七接过糕点,她这些日子事情繁多,平日也无甚胃口,整个人清减一圈,这会子倒是多用了些。
饭后,杜长兰扶着她在屋里转悠消食,莫十七忽然低声道:“长兰,韩二公子那边当真没有问题吗?”
杜长兰:“且宽心,韩箐此人秉性不坏,如今韩家欲翻身必得指望新帝,他曾见过我与蕴哥儿父子情深,有我在中间牵线搭桥,蕴哥儿登基之日便是韩家翻身之时,他上刀山下火海也是肯的。”
当日杜长兰诈死,便是令韩箐去寻医术贯绝的大夫,短时间内以银针封闭气息,瞒天过海。
若换了旁人必然叫苦连天,不通当地言语,不熟当地势力,无疑大海捞针。但韩箐不同,他曾是上京有名的交际达人,从前风光时不拘身份结交海内,略通一点岭南语。
短短半月之内还真叫他寻出这么一位老者,因此韩箐也是除杜家双亲和莫十七之外唯一知晓杜长兰诈死之人。
莫十七心下稍安:“那便好。”
大抵是从杜长兰诈死一事得到灵感,韩箐也打算效仿,从而改头换面,游走各个势力。
夫妻俩闲聊故人,杜长兰对韩箐评价颇高,“当初五皇子若肯听韩家兄弟劝阻,未必无缘大位。”
“长兰这话倒是因果推由了。”莫十七有些乏了,在床沿坐下,两条腿悬在空中悠然晃动。她哼笑道:“五皇子亲近红尘道人,疏远韩家兄弟,并非五皇子不听劝阻,而是他本质与红尘道人无异,两人相逢一拍即合。韩家兄弟能劝一时劝不得一世。”
说着说着她不免感慨,叹道:“古往忠臣良将多矣,明主难寻。韩家兄弟从一开始就跟错了人。”
话题有些沉重,莫十七口中也跟着泛苦,她又捻了一块豆糕吃着玩,每次小小一口,腮帮子鼓动,杜长兰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脸。
莫十七愣住,望向他眨了眨眼。杜长兰俯身亲吻,舌尖尝到一点甜意,“十七的嘴唇是甜的。”
莫十七回过神来,脸色爆红,本能的拍着丈夫的肩:“你不要贫。”
她羞愤道:“我与你说正事呢。”
杜长兰顿时告饶,“是我不是,娘子见谅。”又拢着笑揽过妻子的肩,“韩箐他们现在弃暗投明,往后自有一番好前程,只是可惜了五皇子妃。”
佳人已逝难再寻。
莫十七指尖颤了颤,捧过夫君的手,源源不断的热意传来:“长兰,你之后打算如何?”
杜长兰少见的迟疑。
屋内静默,莫十七把玩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温声道:“爹娘这边我会照看,你且大胆去寻蕴哥儿罢,他比我更需要你。”
“可是你有孕了。”杜长兰抚过妻子的腹部,那个小小的生命十分脆弱,需要他的庇护。
莫十七拍开他的手,佯怒道:“你又小看我。我从前匪刀兽口下闯出来的,连戎人军营也去的,有的是一番力量,顾自己的孩子也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