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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湖(32)

“嗯,是的。”

黎湫点点头,没告诉管家其实自己更早就见过晏鹄了,可即使是六岁之前,晏鹄也已经和现在一样了。

很少说话,性格孤僻,只有偶尔需要黎湫安慰的时候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直盯着黎湫,希望即使自己不说出来黎湫也能懂。

有种孩子气的固执与别扭。

——

晏鹄处理完桌上堆积的文件后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他还没吃午饭,打开手机看见管家发消息说黎湫吃完早饭就走了,他回了句知道了,又点进通讯录想打给黎湫,看到通话记录时却赫然想起几天前的那通电话。

那通来自他犹如梦魇一般的父亲闻徽的电话。

电话里,闻徽问他失感症痊愈了吗,当年的手术失败自己感到很抱歉。

可他抱歉什么呢。连晏鹄会患上失感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晏鹄本就处于易感期,精神高度紧张,闻徽却笑着祝贺他新婚快乐,说他真是不辜负自己的期望,能在晏氏坐稳。

最后又问他:“你父亲怎么样?他还好吗?腺体还会疼吗?现在在哪里呢?”

他几乎说不出话,只是很狼狈地挂断电话,察觉到自己失感症又要发作,转身看见正在朝自己靠近的黎湫,他也不知所措地要对方离开。

那六天过后,他的大脑应激性遗忘了这通电话,可现在再想起来,他仍然觉得浑身发冷。

晏鹄努力保持冷静,打给了晏嘉宣。

“喂,晏鹄?”

“父亲。”

晏鹄一如以往无数次,仿佛没有多少感情地,这样唤着晏嘉宣。

因为小时候,晏嘉宣不让他叫自己爸爸。

“嗯,怎么了?”

“你现在在家吗?”

“嗯,在,有什么事吗?要过来吃饭吗?”

“嗯,周六过来。这几天你尽量不要出门。”

“怎么了吗?”

晏鹄沉默,不想告诉晏嘉宣那通电话的事。可晏嘉宣却在他的沉默里猜到了:“是和他有关吗?是他给你打电话了吗?”

“父亲……”晏鹄深吸一口气,“不要出门,我会派人去你那边。”

“不用了,晏鹄。我和他见一面吧。”

“没关系的。不会有事的。”晏嘉宣安慰他。

晏鹄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

“过得还好吗?”

咖啡厅里很安静,晏嘉宣一直低头喝着咖啡,而闻徽面前的那杯咖啡还没动过,他始终注视着对面那张染上些许岁月痕迹的面颊。

“很好。”晏嘉宣的声线没什么起伏。

闻徽点了两下头,又问:“腺体呢?还会疼吗?”

晏嘉宣没有回答。

他望着玻璃外的一对恋人,直到他们逐渐淡出了视线,他才扭头去看闻徽的双眼。

“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想见你。”

“但我不想见你。”

晏嘉宣用勺子搅了搅咖啡,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出现的话,我会觉得过得很糟糕。”

闻徽对他的回答早有预料,轻笑了声后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唤他:“晏晏,说两句我想听的吧。”

晏嘉宣瞬间攥紧了手指,脸色发白,咬字极重:“别这么叫我。很恶心。”

“可你以前最喜欢我这么叫你。”

闻徽微弯着双眼,笑得十分温良:“晏晏,你以前每天都想见我啊。”

晏嘉宣的眼神犹如淬着寒冰:“你没资格提以前。”

以前?以前他也是被闻徽这副伪装出来的温良给骗了,骗了整整四年,直到他们结婚,他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谦卑、温煦、友善,全都是闻徽装出来的,全是假的,就连那口口声声说了无数遍的爱也是假的。

真正的闻徽自私自利冷血残酷,根本是个没有人性的畜牲!

当年他欺骗晏嘉宣结婚后被撕破了伪装也丝毫不觉得愧疚,晏嘉宣果断提出离婚,他不同意,并以晏氏为要挟囚禁了晏嘉宣一年,一年后晏嘉宣生下晏鹄,可晏鹄被抱走前晏嘉宣甚至都没能看一眼。

他不堪忍受,再次和闻徽提出离婚,在争执中自毁腺体,由于求生意志弱而陷入了长达半年的昏迷,醒来后又被囚禁在医院里接受治疗,闻徽给他植入了一个新的腺体。

一出院闻徽又以晏鹄为要挟逼他签下了为期六年的协议,期限一到就同意离婚。

晏嘉宣父母早亡,他孑然一身地长大,其中的心酸苦痛无法言说,他曾以为面前这个人给了他一生中最真挚宝贵的爱。

但是他错了。这个他最深爱的人带给他的,是一生中最惨痛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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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辈的故事是很痛的(>﹏<)

第35章 湖水

来自最爱之人的背叛,比凌迟之刑还要痛苦。

晏嘉宣忘不了自己最终患上抑郁症的那些日子,每一分钟都无比难熬,他无时无刻不想死掉,或者杀死闻徽,但他都做不到。

那些他曾以为一伸手就能抓住的美好未来被闻徽亲手掐灭了。

他被锁在那栋毫无生气的房子里,每天见到的人不是医生就是闻徽,他曾要求见晏鹄一面,但闻徽说只有他病好了才能见晏鹄。

可他的病要怎么才能好呢?

只有死掉。

晏嘉宣病得一天比一天重,闻徽威胁他如果他死了那晏鹄也得死,他盯着闻徽的双眼,说出自己不愿承认的事实。

“那也是你的孩子。”

“不是答应你让他随你的姓了吗?名字也是你起的啊晏晏。快点好起来吧,我还想要你为我生第二个孩子呢。”

闻徽的声音如同鬼魅,晏嘉宣被刺激到休克,昏迷前吐了闻徽满怀的血。

或许是这时候闻徽才知道晏嘉宣已经病得有多重,医生劝过他的,可他总觉得晏嘉宣舍不得死。

他没有意识到或许晏嘉宣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晏嘉宣并不爱这个孩子。

因为他认定这是罪恶的结晶,或许他甚至恨这个孩子,恨他的出生,恨自己竟然和一个恶魔生下了一个孩子。

闻徽能成功用晏鹄要挟到晏嘉宣,只不过是因为晏嘉宣才是真正的生性纯良,他割舍不下这份责任,他怎能像闻徽一样视生命如蝼蚁呢,怎能像闻徽一样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百般折磨。

在医院抢救成功后住院的第三天,闻徽终于肯让晏嘉宣见晏鹄一面。

那时还是夏天,晏鹄却穿着长袖,敏锐如他,怎能察觉不到异常,他趁随行而来的保姆不注意一把掀开了晏鹄的衣服,那些斑驳可怖的伤口便赫然呈现在眼前。

他僵死在原地,说不出话,甚至流不出眼泪。

而于心不忍的保姆在闻徽到来之前将真相全部告知了晏嘉宣。

闻徽将晏鹄变相囚禁在另一栋房子里,在晏鹄本该去学校的年纪却只是找来了严苛的私教,逼晏鹄超量地学习,一旦不能通过私教的测验便会被锁进阁楼接受惩罚,想要什么,也是主动走进阁楼,用被惩罚来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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