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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夫老鸨油菜花(74)

教’,我知道是那个女人的兄长为了替妹报仇而特意创立来与父亲作对的,十余年来两方面互有胜负纠缠不休。我早就有意将其连根拔除,却未料苦心布局竟还是让新教主钻了空子。之后几番较量,虽然没能彻底铲除,但终是杀了那柳音,没了首领的乌合之众,已不足为患。

无名教,老教主,那个女人,新教主,最喜欢的曲子,柳音……

我不愿继续想下去,可不得不去查。

沿着这条线索,找出了事情的真相。

我忽然想起,那两次正面交锋的时候,柳音其实都没有使出全力,明明有重创我的机会却到最后关头变成了破绽。我本以为,是由于他太年轻对敌经验不足所致。然而,搜集回来的情报上却明白无误地写着,他是如何一步步从地狱一般的修罗场里走出来的,那是个时时刻刻都要以命相搏的地方……

唯一的解释,他知道我是谁,也知道自己是谁。

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彼此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相连。

我砍了他一剑,击了他一掌,最后,捏碎了他的骨头。

而他,没有做半点对我不利的事。恐怕,就算是那个与我做交易的所谓筹码,也是假的吧……

我与他仅有的一次不涉及生死的接触,是在‘销金楼’的门口,他扑过来抱住我说:“客官求求你,来浇灌我的小菊花吧!”

真是个爱玩爱闹的孩子,那样的年轻,笑起来神采飞扬。

只是,太过单薄……

当我打在他胸口的时候,当我捏住他肩胛骨的时候,都能清晰感觉到他的清瘦。

我想,那种感觉,会一直残留在我的指间,永生都挥之不去。

阿采,是我爱着的,是我不择手段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女人。我确定,总有一天,我会走到她的面前,而且,这一天指日可待。

然而,我只能停下。

因为他对我说:“积点儿德吧!你已经拥有了那么多,又为何还要如此执着?”

他对我说的这最后一句话,我应了。

柳音,你本当姓魏——

柳音番外

那是一个初夏的傍晚,外面的灯笼陆续点燃,五颜六色迎风招展,就像姐妹们的衣裙。

扮上精致的妆容,我坐在自己的房里等候今晚竞标的胜利者。

我是楼里的头牌,一曲千金,值钱得很。

正百无聊赖抚弄从不离身的玉箫,一个轻柔却不失清朗的声音在门边响起:“我叫柳音,是新来的乐师,今夜由我为姑娘伴奏。”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男子抱琴而立,背后那些鲜艳到刺目的色彩竟像是半点也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干净的面容清澈的双眸,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我走过去,打量了他一番:“你可知,我对伴奏者的要求很高?”

他低着头抿唇笑了一下,有些害羞:“请姑娘考较。”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青涩的男子了,一时竟起了捉弄之心,遂故意刁难于他,想看他局促不安手足无措的模样。

然而,我没有看到,因为无论是怎样生僻古怪的题目,都被他轻而易举一一化解。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灵巧有力,琴弦在轻轻拨弄间,时而如山泉击涧时而如江河奔流,时而如竹马弄青梅时而如金戈卷黄沙。

我不由自主横箫与他的琴音相应和,像是已经排练了很多遍一般,天衣无缝。

“今后,我所有的伴奏都由你来完成。”

“谢谢紫雨姑娘。”

他站起,向我微微躬了身子致谢,清秀俊美的脸上浮现了两抹浅浅的红晕。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在这个地方,长得好看又没有自保能力,其实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无论是男还是女。

后来,果然听说他时常被客人骚扰,不过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到最后都没有被得逞。

又过了段时日,我在无意间得知,那些曾经对他试图不轨的客人都在事后或病或死或离开,下场惨淡。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内情或是联系,我不清楚,也没有兴趣。

他每隔几日便会来为我伴奏,我们之间的配合越来越默契。每次都是他弹琴我吹箫,并无什么多余的言语。

一天,来了位颇有势力的贵客,雍城护卫军统领,马武。

此人是个标准的莽汉,却偏要学别人的附庸风雅,不惜花大价钱来我这里听曲。

我本想随便敷衍一下打发了他,不料他竟看上了柳音,先是污言秽语,旋即动手动脚。

按道理,我是不该管的。因为他兽行的对象并不是我,因为只要客人高兴,可以对一个地位卑下的乐师肆意妄为。

但是,我看到柳音奋力挣扎时紧抿的唇角,竟鬼使神差般上前想要阻止,结果惹恼了马武,随手抓起桌上的木琴便向我当头砸了过来。那琴虽不是很沉,然而在武功高强的人手里却足以变为杀人的利器。

我心中苦笑,平生第一次管闲事,就招来了杀生之祸,真是活该。

闭目等死,耳中只听得一声巨响,身上却无痛感。睁开眼睛,便见柳音挡在我的前面,左臂的衣袖裂开,露出深可见骨的大口子,染红了半边白衫。他静静地站着,瘦削的肩背挺直,面色越加苍白,却并无痛色更无惧色,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马武觉得扫兴,大怒离去。

我在生死线上走了个来回,一时也不由得有些愣怔。待到反应过来,柳音已然离去,带走了断琴,只留下几滩鲜红的血迹。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带了伤药去了他独居的小院。

毕竟,他也算是为了救我,而且,从来没有人站在我的前面,为我挡去伤害。

那个小院地处偏僻,离了丝竹喧嚣,在这样无星无月的午夜倒别有一番独特的寂然。

屋里一灯如豆,推开门便能闻到血腥气,还有一股淡淡的药草味,很奇特。

柳音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坐在床头,倚墙抱臂,身子微微蜷缩略有颤抖。昏黄的灯光下,依然能见其面白若雪,大颗大颗的汗珠沿着颊边不停滚落。

“你……”

很久未曾关心过别人的我忽地嘴拙起来,不知当说什么。

他抬眼看着我,抿着毫无血色的唇笑了笑:“我没事,皮肉伤罢了,自己上点药就行。”

“哦……那你上过药了?”

“嗯。”

我点点头,将手中的药瓶悄悄放入袖中,想了想,又道:“我那儿有上好的金疮药,可能比你自己的效果会好些。”

他又是一笑:“多谢姑娘的好意,我的药虽然并不名贵,但是见效很快。”

“恐怕这样的药性太强,敷上的时候会很疼吧?”

“习惯了。”

我一愣,下意识:“啊?”了一下。

他抬手以袖擦去满头满脸的冷汗,淡淡道了一声:“我疼习惯了。”

那药的效果确实惊人,没过几天,柳音便又抱着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许是有了一次共患难的经历,我与他之间的隔阂也像是消了不少,偶尔也会随口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