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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G(5)

作者: 剑走偏锋/神奇兔 阅读记录

这一个私生子的存在,柳青并不知晓。甚至顾平本人也知晓没几年。

“另外关于在普罗旺斯的酒店……”

“今天就到这里吧,有些累了,酒店的事你看着办,有什么不能做决定的找一找秦总。”

“好,我知道了,您注意休息。”秘书起身,不敢再多做打扰。

“对了,下次来的时候,带些花。”

“嗯?”

“带些花。”

“明白了。”

秘书出了主屋,顾平隔窗看见他在跟柳青道别。

一声再见说起来很容易,因为你知道还有下次见面。那么,在没有下次的时候呢?你会用什么样的表情说这一声再见?

钢琴声又来了,轻缓的音符流泻出淡淡的哀伤。

分离是不可抗争的必然,就如同相遇是命定的事情。

遇到柳青,该是遗憾还是感激?

顾平想不出答案。

4

七月,糟糕的一塌糊涂。

顾平的肿瘤恶化的一塌糊涂,柳青和顾平的相处更加一塌糊涂。

安静的庭院从蠢蠢欲动到喧闹不堪。

出入庭院的人从私人医生到酒店合伙人。林林总总鱼龙混杂。

柳青撕了第十三张原稿纸,喝下了酒瓶里的最后一滴龙舌兰。

点上烟,柳青从椅子上起身,先看了看纸屑散落的地板,后看了看歪歪斜斜的画架。他缓缓的蹲下来,顾平的脸一块块的散落在纸屑上。

柳青已经很久不画人了,写实白描一个人的时代可以追溯到他二十出头的大学时期。柳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自虐。为什么,想画出来记忆中的顾平呢?一个他现在无法胜任的时刻,一幅他并不擅长的绘画。

“你为什么喜欢画画呢?”

“那你为什么喜欢做买卖?”

“生意可以让人睿智。”

“绘画可以让人开阔。”

“好像这就是咱们无法了解的对方。”

“是啊,人终归是个体。”

每当回忆的画面跃然眼前,柳青就希望顾平已经离开了,这样回忆才显得名正言顺。这样,才不用在回忆之后再去面对。

烟灰积了很长,柳青来不及将它们纳入烟灰缸它们就自作主张的洒落到了地板上。吹一吹,在日光下它们起起落落。

这一个月,对柳青来说是最难熬的一个月。是柳青生命中最闷热的一个夏季。他与顾平,不是在做爱就是在争吵,然,现在倒是好了,做爱变少,争吵也变少,因为顾平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月初,他还可以揪着柳青的脖领问为什么有营养师出现在他们的‘家’,月中,顾平还可以把所有的药倒进马桶把吊瓶摔在医生身上。而接近月底的现在,顾平除了躺在床上签署各种各样的文件,就是在睡梦中发虚汗。

私人医生建议了几次,他希望顾平可以回医院。可顾平不走,他说他不想死在一个出生之地。

最近更严重的一个问题是,肿瘤开始压迫视神经,顾平除了头疼连视觉都会出现短暂失明。拐杖已经失去了作用,他基本不能下床。

柳青有时候会想,为什么要死的不是自己,换作自己是不是可以更理智一些?越是坚强的人,面对死亡的时候为什么越是懦弱?

柳青不懂,怎么也不懂。

缓缓的起身,睡眠不足让柳青晕眩,窗外的绿色摇摇晃晃,模糊的像他的调色板。

扶住窗棂,柳青闭了一会儿眼,渐渐的,晕眩才散去。

庭院看起来还是那么安静,只是,有两个人和一条狗。白色衬衫的是顾平的营养师,另一个矮胖的男人和那条狗柳青从未见过。他们在说什么呢?柳青想。纵然说什么都与他毫无关系,可……柳青有些怀念与人沟通的日子。在柳青眼里,顾平委实成了半个鬼。

静静的注视了好一会儿,直到那矮胖男人牵着狗走出院子柳青才收回视线。

不过十分钟,敲门声响起,柳青说了句请进,营养师就进入了房内。

男人巡视了一会儿房间可并没有开口,柳青只得淡声问:“有什么事么?”

营养师注视了柳青一会儿,“你的脸色也不好。”

柳青笑了笑。他不想跟这个男人再有更多的交谈,他不想顾平再次失态。营养师到家里来的第二个礼拜,顾平与柳青大打出手。他说,他在跟这个男人调情。多么荒唐可笑?

就顾平的问题,两人交谈了一会儿,营养师走后,柳青清理了房间,带上门,去了后院。

池中的锦鲤似乎也苦夏,并不怎么游动,柳青脱了鞋,赤脚进入池塘。表层的水是热的,随着没入的深度才开始清凉。柳青站在池塘里,水没过了短裤,他并不在意而是抬头看天。

天空是蔚蓝的,蓝的似乎要将大地吞噬。

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天,他该是置身于怎样的山中画怎样的风景?

没有一丝风,竹林本该是静止的,这会儿却沙沙摇曳起来。柳青的视线跟过去,从竹林的底部钻出了一只黑猫。黑猫机警的看着柳青。它不动,柳青也不动。

两双眼睛对视了一会儿,黑猫又钻了回去。

它是从哪儿来的呢?

柳青跨步出了池塘,走近竹林,底部的土壤上竟然有一个洞。

是隔壁人家养的吗?

柳青还来不及思考,就听见了一声闷响。望向主屋内,他先看到的是顾平的拐杖,然后,才看见伏在地上的拐杖的主人。

柳青只是看着,并没有过去。他窥视着顾平缓缓爬起来,然后摸索他的拐杖。

“我知道你在那儿。”顾平扶着墙起身后,声音不大的说。

院落太安静了,柳青听的一清二楚。

“不是看见的,是听见。”顾平说完,朗声笑了笑。

柳青直起腰,告别那个竹林下土地上莫名其妙的洞,进了主屋,扶着顾平到了后玄关处。

待顾平安安稳稳的坐下,柳青才也在他身边坐下。

谁,都不说话。

柳青看着面前的池塘,顾平看着眼前的黑暗。

知了一声声叫着,叫声在这沉默中似乎越来越大。

“你怎么没在画画?”良久,顾平问。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画画?”柳青反问。

“你在画前院,没有画完,又怎么会在后院?”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画完?”

“我就是知道。”

柳青笑了。

顾平的手覆盖住了柳青的手,柳青低头看,那只手还像曾经那样,又大又宽。

“让我靠一靠。”顾平说着,头伏在了柳青的肩窝处。

柳青迟疑了一下,胳膊绕到后面环住了顾平的腰。他又瘦了,柳青知道。他一夜一夜的抱着他,可他就是能感觉到他每天的消瘦。

“柳青……”顾平突然说话让柳青一愣。

“嗯?”

“你说我哪一天会死?”

柳青皱了皱眉头,如果顾平现在能看见,一定能窥见柳青的一脸烦躁。可惜,他看不到。可即便看不到,他还是自顾自的说,“你是不是在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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