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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石花与带子狼(34)

“事实领养对你来说可以是双刃剑。你以为之前针对你的那些照片和炒作只是简单的人身攻击?就像她刚才说的,她制造舆论、抹黑你的过去,这样就能更轻松地得到孩子。”

“她对不是亲生的孩子,明明那麽排挤和厌恶……如今又要抓了郎笑去做什麽?”

“实际上,我爸临终时立下过一份遗嘱。”

谈将臣说道。

“他将名下的一部分资产留给了安芝,但由於我们都以为她并没有留下子嗣,所以这笔钱一直掌握在她名义上的养母,也就是我妈手中,而她是打死也不会吐出来的。”

“我不稀罕那笔钱!”郎斐追问,“是不是只要郎笑声明放弃遗产,她就能够放过他?”

“冷静点,事情没有那麽简单。我已经答应她,三天後大家坐下来谈判。”

谈将臣将手轻轻按在郎斐的肩膀上,像是要将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一些情感偷偷地注入。

“她要什麽,我都可以给。”

说到这里,他的手机又在口袋里响了一下,这次是短信的提示。

谈将臣示意郎斐冷静,随後取出手机,却也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骂出声来。

“是谈晓生那个混蛋的短信,他告诉我地址了,我现在就去接小怪物。”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加重了语气强调道:

“你不许跟来,也不许睡。回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要睡,也不是这麽容易的事。

焦急的一个小时过去了。

一直守候在客厅里的郎斐,终於听见了大门开启的声音。

他尽可能的快步赶去,看见谈将臣已经走近了玄关,怀里打横抱著已经熟睡的郎笑。

“受了点惊吓,路上一直哭。”

谈将臣压低声音道:“饭倒是已经吃过,让他睡。”

说著,他避开了郎斐伸过来的手,直接将郎笑抱上二楼,安置在客房的床上。

郎斐轻手轻脚地为郎笑脱下外衣裤,确认了他身上没有任何外伤,这才在谈将臣的提醒下,走出去给丁宁打了报平安的电话。忙完这一圈,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稍稍有了些缓过神来的感觉。

事情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他坐在客厅里对著果盘里的蛇果发呆。

那些“下班後为孩子挑几个苹果”的日子明明近在眼前;可是现在,自己却开始抓不住孩子的手了。

别离怎麽可以来得这麽急?

虽然打心底否定这种可能,但基於对法律几乎为零的认知与不信赖,郎斐无法停止担忧。

郎笑还那麽小,就算他再乖,也只不过是个刚满六岁的小孩。在最需要照顾与关爱的时候,怎麽能寄人篱下。

郎斐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被谈家领养时不也正是五六岁的年纪?但那时的谈家尚是温暖的,若换做现在,恐怕……

绝对不能把郎笑交出去。

郎斐打定了这个主意。

万不得已,那就带著所有积蓄,与小狼一起远走高飞;离开这座城市,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离开这个国家,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郎斐勉强自己笑了笑。

“你笑得很苦。”

昏暗的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打破了客厅内的宁静。

一股淡淡的烟味,随即伴随著脚步声缓缓而来。郎斐没有抬头,但他随即感觉到了沙发坐垫的微微下陷。

“有空麽,我有话要说。”

第40章

破天荒第一遭,谈将臣居然会用商量的口气说话。郎斐有些意外,不由得转头去看。可是目光尚未落稳,就听那口气陡然一沈。

“别看我,听著就好。”

谈将臣强迫他重新看向别处,这才继续。

“那天晚上,你让我拿一样东西,换取下次见面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次,像是下了最终的决心。

“现在就是那‘下一次的见面’,这个交易已经成立,我必须给出你要的东西。”

郎斐愣了愣,随即感觉到由於紧张和寒冷而微微作痛的左腿被谈将臣的右腿紧紧贴住,人体的温度慢慢传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向右边缩了缩,忽然觉得说话如同梦呓。

“我已经用行动来说明。”谈将臣皱了皱眉头。

没有人再说些什麽,客厅里又回到了最开始的一片寂静。

而寂静的最後,是谈将臣认命般的叹息。

“我用我自己,和你交换。只换你的爱。”

这明明是足以令人动容的剖白,却只换来了郎斐的苦笑。

“为什麽还要回头寻找亲手丢弃的东西?为了下一次能够丢得更远?”

“不,再也不会了。”

谈将臣的低语,像是在安静的教堂里做著告解。

“不要离开我,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的感受……”

“我知道啊。”

说到这里,郎斐终於转过头来看著他。

“我曾经比你还痛……痛了十年。”

“对不起。”

没有了骄傲、没有了固执,没有了伪装,谈将臣最後只剩下这三个字。

他轻轻扣住了郎斐的左手。

“对不起……”

宽大舒适的沙发足以容纳数人同坐而不显得拥挤,但如同所有向往著光与热的动物与植物那样,谈将臣再一次地朝著右边的那人挨挤过去。

两个人的温度叠加,恰好可以抵御大厅中的昏暗与寒冷。

所以郎斐没有躲避。

鼻尖传来淡淡的烟草气味,身体也被从左侧传来的重量微微挤压著。郎斐忽然觉得像是被某种大型动物依偎著,有一种莫名的安稳感觉。

有些动物,在笼子里待得太久,反倒以为那是武装自己的铠甲。离开囚笼需要勇气。

不过一旦离开,便不想再回去。

也许,谈将臣是真的自由了。

第二天,睡醒後的郎笑,还有些惊恐的後遗症。

他说自己虽然是跟著谈晓生叔叔走的,但是去的地方非常陌生,尤其是上次见到过的那个“珍珠婆婆”,一句话都没有对他说过,倒是给过好几个白眼。这让郎斐对於领养的事愈发的担忧。

上午九点,谈将臣的律师就亲自上门,就这件事进行进一步咨询。在了解了大致情况之後,律师当即指出,合法领养的关系必须补办,但在核实的过程中存在著公证的环节,在此期间内,夏豔玲完全可以提出异议,并且通过法律程序获取到郎笑的监护权。

一旦对簿公堂,郎斐与郎笑六年的事实领养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武器,但若是夏豔玲当庭出示证据,证明郎斐的公众舆论形象不佳,有暴力倾向,甚至直接指出他的同性恋身份,那麽在当前的社会舆论之下,谁输谁赢又尚未可知。

这场讨论的结果显然不容乐观,目前为止能够做的,只有立刻去补办手续。而接下来最为关键的,还是三天之後与夏豔玲的那场面对面的谈判。

郎斐知道,这场谈判的主角不是自己。谈将臣不止一次地说过,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从夏豔玲手里夺回“卷毛小怪物”。虽然早已疏离了谈家的关系,也对俪天的商情并不了解,但是郎斐也知道,谈将臣所付出的代价,必然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