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胡静依旧没有出现,甚至没有派人到通个消息。
他消失了。
不知何踪……至少在我的人生里,他匆匆而过……
第 7 章
再过二三天便是大比之日,我们住在山上甚是不便。
一众人便提前下山寻客栈住宿。
只是我们拎着行李四下分头去打听那些没有客满的客栈,已经跑了一个上午了,腿都快跑断了,可惜一无所获。
每个客店里都住满了考生,那些出租的民宅,八百年前就租出去了。
有这么多的考生么?当然不可能。
但大多考生都是富境殷富,随侍前来的仆佣前呼后拥的,占了多数房间。
更不用说那些考生的爹妈姑婆表舅二叔之类的人物。
几乎是倾巢出动啊。
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们只得寻那没人住的柴房将就了。
这种时候,能找到一个住的地方真是难得,据客栈掌柜说,今年大比人数比往事多了许多。
初春的天气依然寒冷,况且是睡在柴房,更加寒冷了。
因为不习惯睡柴房的关系(没人习惯的了罢!),我竟然睡睡醒醒,一夜不得安眠。
想起胡静含笑的容颜,只觉悲从中来。
上天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他啊?
为什么还会在这种时刻这样心心念念?
滚出去,滚出去!
可是胡静的身影怎么也无法从脑海里驱逐出去,就象心碎而后的碎片,每片之上依旧有他的影子。
以这样的心情去会试,脑中不知所想,下笔不知所云。
心里满腔的愤懑,只觉人生一片惨淡。
几场下来,形容消瘦,神情萎顿。
反观周雄沮丧之中却显得有些兴奋。
他家境富裕,为人豁达,对科举之事浑不在意。原本就抱着上京碰碰运气看看热闹长长见识的心态,就算全然考不出来,对周雄而言,也无甚么分别。
我是如此羡慕他。
人生什么都不用烦恼,整天嘻嘻哈哈的,心无牵挂。
而我,这一次又名落孙山,真的无颜面对家中的父母。
纵然才华横溢,旁人吹捧,可是考不上功名,终究会让一切成为笑柄。
什么都没有了,希望、未来、我心中的爱……全部都消散了……
我的人生已跌入了深渊,一切如此的惨淡。
江面一片迷游濛,就象我的心已经失去了方向。
我站在了船头,让风盈满衣袖,衣袍在风中翻卷着,只觉整个人飘飘欲要离去。
第一次我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脚步迟缓的朝船边再挪动一寸,低头望着滔滔的江水,只觉心痛欲裂。
只要只要……轻轻的一跳……
这世上的烦恼便再也无法折磨我了,再不用为生计而烦恼,再不用去面对那些嘲讽的嘴脸可畏的人言,再不用为胡静而心碎……
“灼君!”
我猛然回头,见周雄笑嘻嘻的站在船舱过。
只听他叫道:“过来,喝酒啊。”
我茫然的摇摇头。
“过来啊,我有话跟你说。”
我睁着空洞的眼,一时间不明白傻大个周雄会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什么?”我迟疑朝船舱走了几步。
周雄一个箭步上前,用力的抓住我的胳膊,那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我的胳膊。
他一把将我拖进舱中,将我捺在椅上。
“你弄痛我了。”
周雄忙松开手道:“对不起,刚刚……我等不急要喝酒了——”
他的手颤抖着斟了二杯酒,然后递给我一杯,说道:“灼君,你不用担心。”
“担心?”
周雄迟疑的说道:“对啊,你若担心这次考不上被家里人责怪,我会跟你父母说,你在都城时,生了重病——”
我看到周雄担忧的眼神,强笑道:“不用,是我才疏学浅,自不量力,被责骂也是活该。”
“什么才疏学浅,你那才是真才实学,不象我,这秀才功名纯粹是……你只是时运不济,来年再去考,一定能成。”
我不由的失笑道:“雄哥,我再也不可能上京会考了。还是安安份份随我大哥二哥去外面做生意,做个生意人。”
“你何必自贬身份,官人不做去做那低等人。你若怕没有钱,我资助你。”
我见周雄神情激动,听他这一番话,不觉很是感动,只是……
“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以后再说罢。来咱们喝酒。”
我仰头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一股热辣直呛得我咳嗽不停。
该死的周雄,这是什么酒啊?烧刀子么?
没多久,我便头昏脑胀,睡倒在舱铺之上。
醉了也好,醉了便不用为红尘俗事烦恼。
其实佛主捻花而笑,喻示一切事物只在一念之间。
就象轻生的念头也仅仅只是一瞬而已。
象这样不孝的行为,君子怎能去做。
人生就算有再多的痛苦,也要咬紧牙关熬过。
虽然在到家之前,心里有种种的准备。
但是被家人这般忽视,还是会觉得很自责很难过。
“爹——”我小心翼翼的叫道。
父亲就打我面前走过,一个斜眼也不给我,唉~
不会来真的罢,他真的不认我这个儿子了么?
父亲不理睬我,那娘亲呢?
她倒是看了我一眼,用很难看的脸色瞪我一眼而已。
这算不算众叛亲离,我只剩下阿三了。
“阿三——”
小妹从厨房里出来,拿了一把刀,递给我。
“干嘛?!”我迟疑瞪着这把刀。
“从今天开始就由你做饭了——”
我张大嘴巴,无力道:“我是男人啊,君子远鲍厨,你没听过么?……我不会做菜啊……”
“还君子呢,学着做,将功补过罢。”一句话就将我堵死了,我无力的接过菜刀。
我瞪着她的背影叫道:“小心嫁不出去啊。”
“哼,你才小心娶不到老婆,现在你在城里不知道有多出名,害得家里人都不敢出大门了。旁人一个劲儿的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你一个人害得全家丢尽了脸面。”
我低下头,小声的咕哝道:“考不上进士的人多了,有什么丢脸的啊?!”
“你还说,要不是说大话吹牛皮,谁管你考上考不上。我倒听人说,在都城之时,旁人都在奋力攻书,你倒四处游乐。你都上京干什么去了?!说啊,说不出来,我看你是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厮混了罢——”
我怒道:“你一个姑娘家这种话也说的?!我不过才考了二次而已,有人考个十几年考不中的也有。过三年我再考,到那时,我一定会考中的。”
“指望着你?全家会饿死的。”妹妹冷哼一声扭头离开了。
我剁,我剁,我剁剁剁,一块上好的猪肉让我剁的稀巴烂。
这一切,全是那个混蛋害的,我剁死他……
我将蒸板上的猪肉当成是他。
拼尽全身力气,只剁到手麻眼酸,无力的撑在灶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