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全家人都不动声色,背地里头却四处打听,某某的儿子中了没有啊?考得第几名啊?
不过,有个值的欣慰的消息,据说全县城的人乃至整个州府都无一人考中。
今年是怎么了?
扬州出才子啊,全都走霉运么?
爹妈的脸色稍稍和悦了一点,但是对我依旧是不闻不问。
一日,周雄兴高彩烈的跑到我家,显得极为兴奋。
啧啧,考不中还这么高兴的恐怕他是千古第一人罢。
他看到我在洗菜,惊讶道:“你在干嘛?”
我不耐烦的叫他让让,将菜用刀切了。
“切菜做饭啊。”我郁闷说道,都做了将近一个月的饭菜了,这种惩罚何时才会结束啊?
“这不是一直都是你家小妹弄的么?你家小妹呢?”周雄在灶间四下打量,又探头望那窗外。
我白了他一眼:“落第的秀才,别动花花肠子……真没见过,名落孙山了,还这么开心的。”
周雄大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今年不行,还有大后年嘛,日子还长得哩。”
周雄的家境富裕,考中考不中也没差别,而我……
周雄突然低声道:“灼君,我告诉你一件事,听说那胡公子正四下找你……”
我的刀一偏,险些切到自己的手指。
“哦?我还以为他死了呢!”
周雄忍俊不禁道:“你也太毒了罢!放榜的当日,咱们就起程了。听说第二天胡公子就到寺院找你,结果没碰到,又在都城满大街的找你。”
“你怎么知道这般清楚?说的真真的,你有千里眼啊?”
周雄急道:“大同学院的那几位不是跟咱们在同一寺院呆过么,他们比咱们迟回来,所以胡公子就询问他们你的情况,还仔细问了你家的住址……我猜想,他会不会亲自上门来啊?”
一股气血涌上头脸,心脏只是怦怦直跳。
一时间只觉羞赧万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时小妹进来瞧见了周雄。
“周大哥,你在啊……要不留下用饭罢?!”小妹害羞的说道。
“好、好!”周雄扭捏着。
我冷冷的插一句:“我没做你的饭,回自己家里吃去。”
总之,我众叛亲离还不够,现在连小妹和周雄也不理我了。
就连小阿三也回乡下帮父母务农了。
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虽说是三四月的天,但暖和的仿佛夏天提早来临了一般。
我正在房里收拾书籍,把这一摞摞的书全装进木箱之中……双手磨索着书面,心里万分不舍。
就算我下定决心,不再科考了,但是伴了我十几年的这些书,就象命根子一般,不是说丢下就能丢下的。
虽说象我这般年岁一路考试直到会试已经很了不得了(这句是隔壁阿婆说的),可是我已经气馁了。
不如跟着两位在外经商的大哥学做生意倒是正经了。
此时听到外面有交谈的声音。
“我儿子郑清源,今年也已经二十岁了,王媒婆你这次来……这件事……”
听到母亲提到我的大名,心中骤然一紧。
什么?媒婆!我赶紧凑近了,竖起耳朵贴靠近窗户。
“大嫂子,不是我说啊……现在好姑娘难找,今天我给你说的那个姑娘……”
窗外两人一边交谈,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屋内。
但这短短的几句话,我已经明白了。
胡静……我在心里轻轻的念着这个名字。
如果有一天我娶妻生子,那么我将彻底的忘记你了。
就算你现在四下寻找我,但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
可是我要成亲了(还没有姑娘决定要嫁给你呐!)。
我为什么不能成亲?他都有七个老婆的人了,还在外面四下招摇的。
我要成亲!
果不其然,吃完晚饭的时候,娘把我叫到内房。
单刀直入,娘立刻说起下午那个王媒婆说的事。
“你要不要见见那姑娘……如果你不好意思,娘叫小妹代你去瞧一瞧,如何?”
小妹去——
“不行!她去我不放心。”
“她是你妹妹,你还怕她亏了你啊?要不你自己去瞧瞧罢,也不知道人家姑娘同不同意见面。而且见一面要花大钱,唉。”
男子相媳妇,往往在楼酒园圃之内,双方见面,新人若中意,男方将金钗插于冠鬓中,这叫“插钗”。若是不中意,送二匹彩缎,美其名曰“压惊”。
总之,是要破费了。
我一出房门,小妹就在门外向我傻笑。
“三哥,我跟你打个赌罢——”
我蹙眉道:“打什么赌啊?”
“我赌人家姑娘一定看不上你。”她在那里笑嘻嘻的叫道。
“呸……赌便赌,赌输的做饭一年!”想我郑清源,字灼君,面目俊俏,知书达礼,文采风流,怎么可能会输。
“一言为定。”小妹开心的离去了。
呃,望着小妹的背影,一时间我踌躇了。
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了?
第 8 章
常言道,烟花三月下杨州……
如果真要来的人,早在三月就会来了。可是谁会想到,偏偏三月不来,到了五月份,却来敲我家的门。
那个时候,却正是我谈婚娶之时。
如果婚事成,便留在家乡另寻营生。若这门亲事告吹,便起程去兄长处,学经商之道。
当门外传来敲门声的时候,阿三忙去应门。
“表哥,表哥,你快出来——”
听到阿三咋呼声音,心中奇怪。
当到我见到大门外所站之人,当时,我脑中一片空白,觉得我并不是我,这世界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了。
我傻了,呆了,痴了,懵了,脸上表情哭笑不由,只觉自己快疯了。
“君,终于找到你了……”门外那个风尘仆仆却依旧华贵高傲的人平静的说道。
世上真的没有一件事能让他的表情微起波澜么?
用这样的面孔来对着我,让我怎么相信,他也会焦虑也会为失去爱人而痛苦?
我默默的望着他,半晌才道:“你找到这里来,干嘛?”
一旁的小凌气急道:“郑相公,我家公子为了找你,差点没将都城翻个底朝天了。还不远千里来寻你,你怎么能说这样无情的话?”
我冷笑道:“在都城之时,你随便一个转身,便是十天半个月的,最后科考之时,我几乎将近一个多月没见着你的面,现在又何必假惺惺的。”
胡静开口道:“你自己说的,因为我让你荒废了功课。而且会试将近,我也不忍打扰你。想见你,却要苦苦忍耐,这样的心情你知道么?”
“那我会考完了,距离放榜还有一段时间,你人呢?依旧不见踪影,连个口信也没有。”
胡静张口欲辩:“我那是——”他突然顿住了,好半晌,才缓缓说道:“灼君,对不起,那时候,我实在脱不开身。”
恰这时,父亲从外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