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我们几个堵在大门处,以为我又闯祸。
“你们这是?”
我不甘愿说道:“爹,这位是从都城来的胡公子……”
爹爹上下打量胡静,但一听到都城二字,便冷哼了一声,拂袖进门去了。
这般失礼的举动,让我好生尴尬。
眼下,四人总不能就在门口杵着,只得引了胡静到里面来。
我将他带回自己的房间,见他四下打量,心中极为忐忑。
“我家境贫寒,与你来说,相差甚远,今日你来,我只把你当成朋友来招待。”
胡静站在房中,显得对房中破败的程度感到震惊。
是啊,这儿甚至连碧云寺中的禅房还不如。
“君……这次我来,是想问你,愿不愿意随我回京……”
“回京?”我讶然。
“是,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住在哪里,是什么人么?你随我回京,我什么都向你坦白。”
听着略微急切的话语,我伤感一笑:“现在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了……胡公子,这次就只你和小凌两人过来么?”
胡静深吸了一口气道:“还有些人随我一同过来,我已经安排住在他处。”
我踌躇道:“那你现在住在哪个客栈?”
“我不打算住客栈。”
“啊?”
“我想住在你这里。”
“……”我瞠目结舌。
既然胡静都开口指明要住在我家,难道还要把他赶出去不成?!
真是烦啊。
象我这样的家境,怎么可能有多余的睡房。
既然非要留下住,那只得委屈胡静跟我睡,小凌跟阿三挤了。
尽管小凌嘟嘟囔囔说阿三的床一定很脏之类的话,但胡静还是面不改色的应允了。
胡静望着我,微笑着说:“这样,咱们就可以一起炳烛夜谈了。”
对于胡静这样一个客人,全家虽然没有表示出多大热情,但是晚饭时竟意外多了一盘鸡肉。
这简直是过大年才有的事啊……
我睨着胡静,嫉妒的想,这人真是好命,人人瞧见他都喜欢。
偏偏胡静表面很淡然,但我知道,他根本无从下筷。
活该
转眼便要掌灯了。
我娘凑了个空,将我拉到一边上。
“那位胡公子是什么人啊?你不知道别人的底细就胡乱带人回家来?”
我叹道:“娘,你看他举止谈吐,根本就是官宦家的子弟。他身上穿戴,随便拿出一样来,就够咱们家花用一年的。人家会图我们家什么?说起来,他这样的人肯跟我结交,倒是屈尊了。”
母亲点点头,又道:“这倒是,他看的样貌确实不俗……他要在此住几天啊?”
我轻声道:“不知道,大概也就二三天罢。”反正象胡静,在一起的时候那么亲蜜,转眼,他又会不知所踪。
“不是娘说,他一个男子就带个小丫环出门,多难看啊。”
我疑惑道:“什么?什么丫环?你是说小凌啊……他是个男的啊。”
“多俊的人竟然是个男的,方才我还跟你小妹说,让她晚上跟人家睡一床。唉,真是……”
“不是罢。”我哭笑不得,想想小凌确实还有点不男不女的。
我转身回房,走到门边,又觉得很是紧张。
虽然在见面的第一刻就表明只是朋友的身份,但是胡静他似乎根本没有说什么。
没有表态,究竟意味着什么?
好久没有和他共处一室,一时间倒不晓得如何相处了。
其实我这种顾虑是多余的,因为,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时间了。
不待我有开口说话的时间,我已经整个人被抱住了。
“君……君……”在激吻的空档,只听他不停的唤着我的名字。
我本想抗拒,我本想说,我们只是朋友。
但这是多么自欺欺人的想法。
因为在见到他的一刻,那些旧欢蜜爱便从心底深处全部翻涌上来,弥漫了我整个心里,占据了头脑的全部。
反手抱住胡静的身躯,毫无疑问,滚在床上的两个人,肢体纠缠着,还怎么可能只是朋友呢?!
如果有人能在一夕之间改变别人对他的看法,在我认识的人之中,大概只有胡静了。
在一夜之间,除了树上的叶子会变得枯黄飘落以外,人心也转变的这样快,就奇怪了。
我看见饭桌上的菜比早些过年的还好?简直是好的离谱了。
山珍海味,鲍参翅,不一而全。
我看见父亲朝胡静咧嘴直笑,还一个劲儿的叫他不要客气。
我看到阿三殷勤的为胡静倒酒。
“胡公子,你真是太客气了,你是我们阿君的朋友,还……”父亲用手比了桌上的酒菜:“还让你这般破费,这哪是待客之道。”
胡静看了看我,又对我爹爹说道:“这些只是小意思,我跟灼君在都城相识,又承蒙热情款待,想来便让人做了几道都城的特色菜,让几位长辈也尝尝。”
我翻个白眼,都城菜蔬都是肉类为重,这些海味怎么可能是特色菜。
根本是他自己吃不下白菜萝卜梆子,才不得不找人另做的。
“胡公子,我阿君可是满腹文采,只可惜时运不济,若是能弄个馆职,吃清水饭也是不错的。”
胡静笑道:“伯父放宽心,灼君一看就知道不是做生意的料,读书人就该与书打交道,这件事就包在小侄身上——”
我心头疑起,现在总算听出端倪,忙打断道:“你们说什么?什么馆职?”
胡静盯着我,笑道:“你不是跟我说,要弃文从商,我便跟伯父说,愿带你回京,给你弄个馆职的闲差。不必劳作不必起早贪黑,每月还可拿可观的薪俸,又可准备来年大比。灼君,一定很高兴罢。”
看全家人的表情确实都很高兴。
可是我却开心不起来。
我根本不想接受胡静的恩惠。
他想安排我的人生么?我偏不。
我郑清源虽然百无一用,但是也不会贪图享乐。
我冷冷的开口:“我不希罕,我根本不会去都城。”
原本愉悦的气氛顿时凝窒了。
我觉得甚是奇怪,为何全家人对胡静的态度有这么大的转变。
原来胡静送给我爹一套精致昂贵的茶具。
给我娘和妹妹送来几匹堆上好的锦缎。
说句实话,胡静还真会送东西,深得人心。
象这套茶具平常人家根本见都不曾见过,父亲宝贝成什么似的。
“你们怎么好意思拿人家这么贵的东西?”我气急败坏。
我赶紧去找胡静,他正站在后院,看着院子里满地的小鸡仔。
我怒气冲冲的来到他的背后,他象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说道:“君,你看这些小鸡真有意思啊,原来小鸡是这般模样的。”
我看了看这些嫩黄色的小家伙,十几年都看腻了,有什么好看的。
我不禁大声道:“你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家受用不起。”
他转回身,失笑道:“这有什么贵重的,小意思而已。若真要往贵重里送,我怕你家才真的受不起……怎么,生气啦?我猜你一定是在气,怎么没有你的份?我都来到杨州了,这算是给你的最好的礼物。”他自以为是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