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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窝(13)

“用甜甜圈抵吧。”迟潮迈开步子,“走了。”

我气得,朝他背影嚷:“那你跑,跑快点,别让你女朋友等着急了!”

迟潮听罢又折回来,往我面前一站:“魔方忘拿了。”

我赶忙把手揣进兜里攥紧车钥匙,没好气道:“我的了,你自己放我中控台上的。”

迟潮看我。

我无所畏惧,看回去。

迟潮落败,戴上卫衣的兜帽,转身跑走了。

能不能等会儿做个梦把这个告别场面改一改,改成:迟潮看我,我无所畏惧,他就把我压在树干上用蛮力制服我,最好再说点脏话,就说,用春宵抵吧。

可惜睡梦中什么也没有发生。

再醒来,天已经大亮。

收到何祎的消息:面包已吃光,室友说你就是他们异父异母的亲大哥,[彩虹屁.gif]。

我在心里乐了一下,但面上很痛苦,头疼犯恶心,有点像犯颈椎病那感觉。

喝酒的代价。

我读技校的时候发现我有这毛病的,前一晚喝酒,睡一觉起来之后必定头疼,喝得越多,疼得越惨。

我缓慢地下床,走到客厅去找烟,叼一根到阳台里去抽。

烟味能让我好受一点。

吞云吐雾间,我垂着眼将昨天的一幕幕进行复盘。迟潮的眼神,迟潮的语气、动作、决定,这些都能透露出一个人的心理和态度。

“好像也不差么... ...”我弹弹烟灰,嘀咕道,“知道我别有用心,还这么友善... ...”

想不通,不过管他呢,反正我爽得很。

一支烟抽尽,我又点燃一支。

要吃肉做的蛋糕,我打开纱窗,对着清新的空气吁出一缕卷烟,脑子里浮出涩情的主意——把奶油涂在身上,把自己做成蛋糕送给他。

哈,那他肯定永生难忘。

我掩着眼睛笑起来,真没眼看,被自己折服。

翌日,阳光明媚,风前所未有地温柔。

我按部就班地烤面包,对于迟潮答应我的“行”,我已经自我暗示过好几遍,不要抱太大期望。

“为什么今天做了这么多甜甜圈?”

早高峰过去,谷屿整理店面时非常眼尖地发出疑问。

他拿起一个白巧的,冲我摇摇手:“我吃一个可以吗?”

“吃。”我坐在窗边喝苦咖啡提神,同时用平板浏览今年流行的万圣节糕点造型,有合适的就保存下来,为已所用。

下个月还有圣诞节,是比万圣节更大的阵仗。

“哥,今天为什么做了这么多甜甜圈?”谷屿坐到我对面,吃都堵不住他的嘴。

我头也没抬:“你猜猜看。”

“我猜,你是怕某个修车的帅哥要来买吧?但你又不晓得帅哥具体几点几分来,怕他来了扑个空,是吧?”

我笑道:“是是是,聪明小伙儿。”

“看来有新情况?”

“没有。”

“真的?好不可信。”

“真的。”

谷屿没再追问,而是拄起下巴望向窗外忙碌的街道。

我听他没动静了,遂抬起头,像被感染了一样,也同他一样的姿势静静感受起生活的奔波。

“一年又快过去了啊。”谷屿叹道。

是啊,我在心里答。

“感觉怎么样?”谷屿问。

“感觉,”我想了想,说,“好累。”

也有开心,但是真的好累。

全年无休,昨天偷了个懒,今天就差点爬不起来,仿佛只有一直累下去,才不会更累。

“下个月6号休息一天吧,”谷屿换成了轻快的语调,“我过生日开爬梯,邀请你来玩!”

我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玩不到一起吧?”

“不用跟他们玩到一起,你只管来吃自助大餐。”

谷屿挑挑眉毛:“大——餐!”

我被逗笑,然后答应下来。

一上午过去,迟潮没来。

中午万年不变地嗦粉。

下午我刚把沈录的订单搬到谷屿的车里,迟潮来了。

谷屿完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上车前对我扬声喊:“老板,你上午都累到晕过去了,下午还是早点关门回家吧!”

我惊得哑口无言。

迟潮穿着工装,一只手揣在裤兜儿里,他居然还信了,问我:“累到晕过去?”

“没有,没那么夸张。”我转身回店里,心脏怦怦跳,迟潮是一个人来的。

“你赶时间吗?”我站到收银台后面去。

“怎么?”他像领导视察似的,挨排看我的面包们。

我说:“你要是不赶时间,我现做甜甜圈给你,新品,你帮我尝尝。”

再补充:“你要是赶时间,就下次的。”

迟潮晃到我面前了,这是我第一次希望店里不要进客人。

“要多久?”

“面团是醒好的,最多最多二十分钟。”

迟潮点头:“那你做吧。”

我笑起来,他妈的,太开心了。

“那你进来,”我抬起桌板,侧身让开位置,“有客人来的话,你帮我结账。”

迟潮很干脆地就进来了,没说“不行”,也没说“怎么结”。我猜这个收银电脑对他来说,就像过家家的玩具那么简单,看一眼就能知道如何使用。

迟潮坐到高脚椅上。

我则进入烘焙间,戴上口罩,穿上围裙,洗手,拿出面团整形,开油锅。

新品是甜橙跳跳糖粘粉,以及甜橙果酱注心两种口味。

每样做了四个,我自己吃两个,其余的都给迟潮拿走。

隔着玻璃,我知道迟潮在看我。

以前我还是学徒的时候,就很喜欢看老师亲手教学,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双手宛如有魔法一般。

希望我能像我的老师一样,凭本事把迟潮也给迷住。

面圈下油锅时,店里来客了。

我握着长筷探头探脑,耳朵也竖起来了,听迟潮用客气的声音说:“一共六十八元,我扫您。”

还有撑开手提袋的窸窣声。

我真是,要把嘴角笑到太阳穴去。

送走客人,迟潮侧身靠到了玻璃上,歪着头看我把甜甜圈捞出来放到滤油架上。

“被油溅到过么?”他突然问我。

刚刚一直没有聊过天,我抬头看他一眼,才“嗯”道:“烫伤、刀伤都受过,但都不严重,两三天就好了。”

迟潮又不作声了。

那我就继续我的收尾。

我很享受这样的时刻,如果迟潮每天都能来看我做面包就好了。

完工时,时间还没到二十分钟。

我把可爱的胖圈圈分别放进两个托盘里,从玻璃窗下方直接推出去给迟潮。

摘除掉烘焙间装备,我重回收银台里。

“好吃吗?”我拿起一个咬一口,浓郁却不甜腻的果酱立刻化开在我嘴里。

迟潮吃完一整个才满意地夸道:“好吃。”

我们站在一起,共享同一种口味的甜甜圈。如果此时有客人来,估计会惊讶吧,多像两个背着老板光明正大偷吃商品的店员啊。

于是我抬起桌板,把迟潮赶出收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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