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愁脑中一晕,绫女的哭脸在眼前渐次地模糊,本来以他身体状况,流这样的血还不至于立时昏晕,但显然刀脊中混有迷药类物,虽然说见愁的身躯庞大,血液循环相对缓慢,但此招也已让他失去平衡能力,软倒在绫女怀中。
就在同一时间,群众有人发出惊呼,原因是一个蓝衣人趁兄弟俩慌张失措的同时,悄悄绕到身后,双眼无神,举高手中武器,竟是朝绫女头上击落。绫女听得呼喊,诧异的抬起头来,正好见到亮晃晃的刀锋朝自己头上飞来,正要闪避,已然不及。
眼看绫女也要伤重倒地,那知此时,半空中竟跃来一只不明生物。
那生物全身毛绒绒的,通体淡黄、快如魅影,一条粗大的毛尾巴扫过蓝衣人之前,落地的一刻,原本持于蓝衣人手上的凶器竟已转至那动物口中,动作快到让人目不暇给。
只见那生物夺得武器,竟不停留,一溜烟地跨过屋角,顿时消失无踪,速度之快,几乎要令人要怀疑适才一幕,究竟是真实亦或幻梦。
「这是狐狸?还是……」
剑傲定神细视,才勉强看出适才出现的淡黄色生物似是狐狸一类,而且瞧这行为,绝对不会是什么野生的狐狸凑巧咬走武器,定是有人豢养并且指挥。
抬头仰望四周,却不见什么看似狐狸主子的人影。
再看怀中少女,却见原先泰山崩于前不改一色的她,竟也抬起脸来,对此变故露出吃惊之色,显然也在四目张望。猛地发现剑傲在注意她,吃惊之色即刻化作惊慌失措的泪痕,重新伏在他胸口哭了起来。
危机既除,旁观的众人纷纷大哗,有一两个胆子大的已上前招呼,见愁虽然力战而败,但是形象勇猛凛然,已得不少人衷心崇拜。
几乎同一时间,那群蓝衣人也彷佛失去线段操纵的傀儡,竟就停在当场,茫然呆立,好像一个个凝定在夕阳底下的雕像,与受伤的人交织成一副诡异的景况。
「先生,那位先生受了重伤,撑不住了,求求你,如果他被打败,我一定会被他们带走,求你去帮他,求你……」
见蓝衣人暂时没有动静,少女的语气诚恳而著急,满眼几乎要夺眶的泪水,将那枚琥珀色的眼眸染得更为晶莹,古铜色的纤弱手拉扯著剑傲的外衣,这模样看了不起保护之念的男人,恐怕比一年飞出奥林帕斯的龙族还要少。
不过很抱歉,若说一万个少年中有一个这样的异类,剑傲无巧不巧便是那一个。
剑傲泛起笑容,眼望见愁苍白的面颊,竟然还对自己投以「好好保护那女人」的恳求光芒,心中不禁又怜悯又感滑稽。或许这种感觉自己已经遗忘太久,那种无论识与不识,皆为其抛头颅洒热血的年轻热血情怀,的确已经离自己太远了。
「很抱歉,我说过,我对救于我没好处的人没有兴趣,于我没好处的女人,我更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望著前方喃喃自语,似是回答少女又似不是。剑傲笑容可鞠地扶住少女的肩头,再攀到她头颈后方,眼神染上些许阴险光芒,在少女惊惧的目光下,左手缓缓游移到纤细婀娜的腰际,行动和温婉的语气毫无半点联集,猛地五指盈力,同时往下襬划去,只听少女尖叫声中,一袭华丽的洋裙宣告撕裂:
「而且,我对于这种自己带著满身『凶器』,不物尽其用,还多此一举找人保护的女人,不只没有兴趣帮忙,甚至还会有想帮倒忙的念头,你说是吗?」
第五章 2
2
「哗啦」数声,随著洋装大篷裙的脱离腰线,圆弧的鲸骨环倾斜一边,小刀、整袋的随身伤药、看来十分可疑的书简单据,还有一条长如蟒蛇、质地和光泽都十分醒目的黑色长鞭,伴随著一般冒险者必备的事物,如流星般地殒落剑傲和少女身畔。
气氛登时陷入尴尬,少女的凄容僵在脸上,宛如急速凝固的腊像。剑傲亦始终保持笑容,双目却如鹰般显微少女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这……这我可以解释,事……事情不是先生想得那样……」
本拟少女必定马上翻脸,那知她却只是微微一呆,竟然面不改色,还是一样的无辜惊慌,而且泪流如注:
「是……是他们……是他们强迫我来骗先生的……他们其实是强盗……我被他们掳来,演出这些戏码,来欺骗路人的同情,我……我是不得已的……」
「看得出来,」
剑傲微笑著点点头,右手轻拭眼前少女的泪水,声音越趋柔和:
「看得出来你是不得已的,因为你的法愿力量是这样的强大,能够操纵已经瘫痪的身体再做出如此强劲的攻击,如此人才,竟然只是被人掳来的少女,真是为难你了。像你这样的法师,应该做幕后黑手才对。」
「不……不是……」
少女终于微退一步,却给剑傲乾瘦但绝对有力的手遽然抓住:
「反正就算我出手,也只是和小姐的法愿再打一次而已,那些伪忍者武艺低微,早就失去行动能力……小姐自己救自己,不是比较快吗?」
很高兴地看到原本沉迷于「被魔王抓走的公主」角色扮演的少女表情终于起了变化,感受到对方拥著自己的手微微颤抖,黄铜的眼眸闪烁著光芒,然后缨唇微绽,朝剑傲凑近:
「你……太高估我了。」唇的距离随著话声的缩小而缩短,近似呢喃:
「那只是很简单的公式法愿……『傀儡戏法』而已……」
霎时,宛如电流通过周身,肇始点是两人遽然交接的双唇,少女已用紧拥拉近双方最后的距离,毫无保留、充满热情地奉献唇上的体温。
猝不及防,剑傲在短短一秒内竟卸除所有防御动作,他在少女表情改变的当下,就已暗暗护卫全身,防御伴随摊牌而来所有可能攻击。如果这少女接下来的动作是一拳,一脚,甚至是一个施术动作,他都能毫无困难的抵御,并且掌控全局。
但是,那是一个吻,一个真实而绵长的吻。
没有时间让他停留在那种温存里多久,剑傲全身一震,酸软比意识更快掌控他的身体。这少女竟然经由吻来传递术力,让他因为「吻」的通常定义而失去戒心。
完全不同于他的别脚功力,对方的术力强大而熟稔,而且充份发挥百分之百效力。强烈如潮水的睡意无可抑制地涌上意识,宛如逐渐弥漫的大雾,在他脑神经里穿梭破坏,直至每一个脑细胞都死亡殆尽;无法思考、无法反应,所有的讯息都指向一个字,那就是睡眠,完全的睡眠:
「你……」
只来得及梦话似地呓语一句,剑傲高瘦身躯颓然落下,倒入另一个温暖的臂膀里:
「原来你的法愿抵抗力并不强,」蒙胧之中,紧靠如床褥般柔软的手臂,剑傲犹隐约听见对方惊讶却带有恶意的声音:
「甚至可以说是零……」
他的意识在对方说出「零」字的同时完全终止,然后,如天庭坠落云端,睡魔将他的思绪,牵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