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步不稳地不断往后退,只望能够摆眼前这个不顾一切的疯子。
可是,我失算了,突然失重的感觉,等我侧过头,那层层无尽的阶梯,带着料峭的寒意,让我的身子骤然一惊。
想挽救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我眼光目及追赶过来的冯律和怀念,他们神色紧张地狂奔过来,陆维恩的脸色一片煞白。
我伸出了右手,想要抓住什么,无奈,徒劳。
眼泪,终于无声地划过眼角。
身子骤倾的刹那,我听到了脚下的高跟鞋与地面的阶梯那刺耳的摩擦声,我看着晕花了我双瞳的五彩斑斓的水晶吊灯,双手下意识地便想护住我那略不平坦的小腹。
尔后,我看见了伪君子那震惊的表情,我看到了,半空中划过完美弧度的银色亮点。
我在半空中抬起了左手,无名指已经没有了感觉,而那上面,空荡荡的,宛若,我此时的心。
我侧视了眼那数不尽的阶梯,心里的感觉已经无法形容了,眼泪如雨点滴落。
孩子……
我还是等不到你的出世。
姗姗姗姗来迟的白色身影,僵硬地扼住的脚步,顾修意,原来,你真的连靠近我一步都不愿意。
我闭上了眼,任由身体撞向了那触目惊心的金色阶梯。
我累了。
真的累了。
耳边依稀是怀念撕心裂肺的喊声,我无力再思考什么。
最后一滴眼泪流干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便是爱上了顾修意。
好在,我终于解脱了。
爱情,于我,仅是最初的,奢望。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
☆、01、再遇惊前尘
在那个孩子,离开我的第四百四十四天,我再一次,遇上了顾修意。
我本以为,像会见合作方以洽谈合同的事情,会是他助理或者外交部的人员替之,却没有想到,到底是冤家路窄。
偌大的会议室里,因为浩荡的五个人的进入,而显得窒息。
为首的男子,俊朗如昔,沉稳有余,意气风发,脸上的平静在看到我的时候,也仅是略略地漾起了一丝涟漪,而后,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放在了我身旁的男人身上。
我只是礼貌地起身,始终不愿意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
像他这样的人,如果想知道一件什么事情,困难程度达不到一个指头的高度。
庆幸的是,我更知道,他不是不知道,他是根本就不想知道有关我的所有消息。
就算,我们曾经有过一段婚姻。
就算,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好在,都是曾经。
“顾总,久仰久仰!”身着灰色西装的范默,笑容合礼,伸手与他相握。
顾修意微笑地点头回礼,“范总,辛苦了。”
寒暄过后,各自入座,我一直都站在范默的身侧,转身走向座位的时候,偶然对上了投射过来的意味不明的视线,我低垂下眼睑,拉开了笨重的座椅,看着桌前摊开的文件,白纸黑字,密密麻麻的一大堆,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脑海中。
顾修意,我知道此生就算多么不愿意再次相逢,终究还是难免。
我越过圆形的会议桌,眺望着窗外的苍穹。
六月份的天际,蓝得清澈,白云朵朵如棉花糖点缀其上,浅浅的蓝,淡淡的白,只可惜,这片美丽的天空,没有我的一方专属。
它给我的,除了鲜血淋淋的回忆,便是,伤痕累累的疼痛。
越阳市,我到底还是触景生情了。
我把手放在了小腹上,那里此刻平坦地似乎从来都没有过那个鲜活的生命,那个来不及诞生便消逝的生命。
“季小姐,季小姐!”男子悦耳的嗓音拉回了我的思绪,我对着目光紧紧锁住我的众人说了声“不好意思。”
然后镇定自若地走上前,像演绎过千百般似的,将方案设计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范默时不时对我点头微笑,我知道那是称赞。
可是,那微颤的细高鞋跟,让我清楚地意识到,我还是慌了。
在这四百四十四个日子里,我唯一学会的就是——装!
不管你多么悲痛欲绝,也要不动声色。
不管你多么艰辛难熬,也要时时镇定自若。
曾经的高傲,曾经的自信,拜他所赐,我输的一败涂地。
所以,如今,我要将我丢失的,全部再讨回来,而顾修意,他不在我未来之内了。
“根据近几年来,顾氏酒店的销售情况,酒店经营的对象大都是上层人士,越阳市的人口,上层人士只占了……”我的分析还未结束,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季小姐是吧?”
正座上的男子,黑色的西装笔挺,他左手放在桌下,右手中指轻扣着桌面,微微地发出了有节奏的声响,我顺着声音望去,看得到的,分明是那微微噙着笑的完美俊脸,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带满了冷嘲暗讽,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熠熠生辉,仿佛只需一秒,便可将你吸入到无可自拔的深谭中。
那样一双美丽惑人的瞳子……
曾经,我也是不可自拔地陷入了这样的……
我微微地笑了笑,暗笑自己的没有出息。
为什么一年多后再相见,仍是被他的外表迷惑?
他的真实,自己不是再清楚不过吗?
何须再迷恋?
“顾总,请问有什么问题吗?”我微笑的完美弧度是我对着镜子苦练了千百遍后的馈赠,不觉得冷淡,亦不觉热情,官方得,再官方不过。
我正眼看他,敏捷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果然,他也不悦于此次的再次相见吧。
“贵公司的方案,我们之前认真地看过,原本觉得不错,才决定今天与范总你们会谈的,可听了季小姐的阐述,我却突然感觉到了失落。”声音不轻不重,甚至带着温和,可是,我还是听出了“为难”来。
范默似乎也是颇感意外,他忙问道:“顾总,有什么地方不满意,你可以和我们说说,至于合同,我们也可以更改方案后再签,你说是吗?”
“范总说得有道理。”顾修意似是同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对身旁的助理说道:“安排VIP套房给范总,还有……季、小、姐。”最后三个字,他是看着我说的,一字一字,咬牙吐字,格外清晰。
我合上了文件,没有心思再去顾及其他。
却莫名笃定,这次合作案,黄了!
“范总,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若招待不周,还望包涵。”
“顾总言重了。”
我在一旁,闷声地收拾着所有文件资料。
其实,很多人都在装,不是吗?
明明只是两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说话却要如此客套虚伪。
可哀,还是,可悲?
顾修意说完,便领着众人,决绝离开了。
我站在范默身后,安静地跟着往前走。
出了公司,上了专车,进了酒店,一路领头的美女秘书小姐按下了电梯按钮,客气地说道:“范总,您的房间在四十五层,季小姐,您的,在四十四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