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使现在如何?”他转移了话题,问道。
“虽然现如今他是九重阁阁主,但是也深知九重阁之中的势力不如以往。他是个最懂得审时度势的人,你放心好了。”她眯着眼睛看他,突然笑了笑,“长川,我为你办好了这件事,你得好好奖励我。”
“想要什么奖励,你只管开口。”他无奈一笑。
“你……你亲我一下。”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云歌!”沉冷的声音里带着警告和愠怒。
她抿唇,很是委屈地看着他,“我现在伤口可疼,我听说,小孩儿受了伤,父母都会在伤口上吹吹,或者亲亲,伤口就不那么痛了。”
“你伤在肩膀,没在脸上。”他起身,将手札收好,即将离去时,被她拉住,“那你可以亲我的肩膀啊。”
他脸色微微一沉,将她按回床上,被子一裹,便将她裹得如蝉蛹一般。
“你好好养伤。”他依旧温和,留下关心的一句,转身离开。
她将头埋进被子里,低低地“嗯”了一声。
……
“来人!”长川走出云歌的暖阁,立刻叫人。
凌空之上,几道身影如掠水飞燕,无声无息地出现,落在他身前。“主子。”
“你们现在去带个人回来。”他眯了眯眼,“如果不能带那人回来,带他身边的人回来也行。记得,要悄无声息,不要打草惊蛇。”
“是。”几人恭身低首,转身如烟一般,快速离开。
“所谓大隐隐于市,还真是没想到。”长川摇头,眼底一片冰冷。
此时京城之中,北风渐紧,连鳞次栉比的阁楼琼宇都显得莽莽遒劲。高低错落的房檐,蕴藏皇家京城气象,也不知,掩盖了多少未被人发现的秘密。
长川伫立水榭之中,水天一色,浩淼烟尘,雪衣雅俊,清贵如竹。苍穹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青鹞从空中飞下,落入他手心。他用手指点了点它的尖嘴,问道:“姐姐如何?”
一大早,他便让青鹞飞进太后宫中看洛月。
青鹞扇了扇翅膀,翅膀之中落出一枚小小的纸卷。他双眼一亮,立刻将纸卷展开,却只见雪白纸卷上,四个不算太端正的字:“安好,勿念。”
安好,勿念……
又怎么不念?又如何控制不念?
他将纸卷珍重的放在手心里,又不觉淡笑起来。他甚至能够猜出她在写这四个字时的心情。
一定是很矛盾,其实不想写信给他,但是又怕他生气,于是便写了这么一张小纸条,没有绑在青鹞的腿上,反而是夹在青鹞的羽毛中,如此一来,青鹞一飞,纸条说不定就会掉落,他便看不到这纸条了。就算他到时责备,她也可说,自己回了信,只是被青鹞弄丢了而已。
说到底,她依旧无法完全敞开心扉,接受自己。
他回到自己的暖阁,拿出玉匣子,将纸条放在里面,又拿出一张纸条,在上边写了几个小字,绑在青鹞腿上,“青鹞,反正你这段时间没事做,不如就当我和姐姐的鸿雁吧。”
青鹞小爪子在案几上跳了跳,小嘴啄了啄他已经写好的纸条,很是兴奋。
“去吧。”他对它说道。
青鹞轻松快速地飞往皇宫,找到洛月所居的殿宇,落在窗棂上。
满室墨香,雪绢遍地。有清竹美人,宛若在水一方,雪衣清贵,如皑皑雪山,红袖添香,研磨成字。
只是美人满头薄汗,眉头紧蹙,握笔的手和手腕轻轻颤抖。她如临大敌一般盯着纸笔,一笔一划认真谨慎地写着。
可无论怎么写,颤抖的手指所写出来的字,都无法入眼。有的甚至只是一团模糊的墨,看不出是什么字。有的,能够勉强认出来,那是“安好,勿念”四个字。
洛月从未练过书法,对写字有些障碍和反感。再加上如今剧毒深入肺腑骨髓,体内尖锐隐痛让她无法控制身体。天下没有人知道,宛若九宫天阙之上的月使,根本不会写字。
明明知道每个字如何写,却怎么都写不出来。
茫然而生的无助感和落寞感,让她气愤又不甘。
窗棂上青鹞轻灵跳跃,落在案几上。她立刻拿过一旁的纸,将自己写的字遮起来。可是满地的残纸狼藉,却无法隐瞒。
她取下青鹞腿上的绢信,展开,苍劲瘦骨,力透纸背的字,宛若要从纸上腾飞而出,每一笔,起承转合,勾画刻镂,行云流水,宛若龙游。她欣喜又羡慕地用指尖摸了摸,不过一句关心她温饱的话,却深深地印刻在了心里。
她想提笔回信,沾墨笔尖一滴墨水滴落,在雪白纸上晕开一团浓黑的乌黑。她只能气馁地放下笔,从桌上那堆练习纸张中找出一张能够辨认的“安好,勿念”卷起来,这回仔细绑在青鹞腿上,让它带回去。
青鹞的身影最终变为如墨一点,她才又回到案几前,展开他写的字来看。
“努力加餐饭……”她侧首,还是放下笔,回到暖阁之中,有宫女摆好午膳,这一次,她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青鹞再一次飞回长川身边,他立刻摘下它腿上的绢信。
依旧是歪歪斜斜的“安好勿念”四个字,他有些失落,“难道就不写点别的吗?不关心关心我?”
他傻傻地笑了笑,依旧觉得很满足,珍重又小心地将纸条放进玉匣子中。
接下来的这一天,他接到五六张“安好勿念”,看着纸条铺满玉匣子,仿佛心也被填满。
是夜,星月寥落,几道身影从房檐上悄无声息地落下,身法诡异如烟。与那几道身影一同落下的,还有一个被五花大绑唇被堵住的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抬头看见长川,如狼见到了老虎,双眼赤红,充满血腥的怨恨!
“就是他?”淡漠如霜的声音落下,击的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长川一双黑眸如冰刃,压迫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那少年眼中浸出泪水,咬咬牙之后,终于承受不住他的目光,微微低下头。
“来人。”字字轻吐,却让人胆颤。
话音一落,立刻有一身形十五六岁的墨衣少年走进来,见到长川恭身俯首:“主子。”
“看见他的样子了吗?”长川抬手指着被五花大绑的倔强少年,说道。
“看清楚了。”墨衣少年点点头,立刻拿出银盏,安然自若熟练地刺入脸部各处要穴,随即手指在脸上揉捏按动,原本那张还算端正的脸,变得和那跪在地上的少年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看到了刚才的变脸过程,任谁也分辨不出,这两个少年,竟不是同一人!
“唔……唔唔……”跪在地上的十五六岁少年勃然大怒,又绝望不已,全身挣扎颤抖,却被黑衣人按住,无可奈何。
“将他关进密牢。”长川说道,随后又看了眼墨衣少年,“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我提醒你该如何做了吧?”
“是,主子。”
“你们两个跟我来。”长川转身进入暖阁之中,两名暗卫立刻无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