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太子妃失忆了(21)
于是其中最小那位奇形怪状的小人,脑袋上又多了一朵几乎半个脑门大的月季。
如此画作,万年罕见。
苏千轶欲言又止。凭这种画能想起什么?这不叫回忆,这叫捏造记忆。多看几年,这辈子都想不起来过去。
这张纸不忍再看,春喜拿出新的纸更换。
苏楚瑶糟蹋起新纸,画了新的内容:“回去的时候,姐姐需要买新的书桌。我太小了,玩得累,睡着了。娘亲带我先行回家。姐姐一个人去买书桌。”
苏千轶看着纸上落画:“我一个人去买书桌?”
苏楚瑶恍然:“啊,春喜姐姐陪着去了!买完姐姐没直接回来,买了吃食去京郊看了祖母。”
春喜在边上应声:“是。我记得那次。我们先行买桌,随后买了吃食赶去看望老夫人。那次订的书桌在二小姐那儿。小姐现在用的是去年又订的书桌。”
苏楚瑶点脑袋:“对对对。”
苏千轶大致明白,为什么娘会说她总“以礼相待”。她身为长女,养在祖母身边,和祖母更加亲近,隐隐和父母之间有一层厚重隔阂。万事不用人操心,不会撒娇,对长辈而言,时间一久便真就不操心了。
要不是这回撞了脑袋,柳夫人未必会对她哭。她爹也未必会早早回来顾家。
她想着事,手上正要提笔再度抢救新的画,忽然一顿。
她大概猜到自己为什么失忆前脚踏三条船。要是她没有想错,当初的她,应该很想要旁人的喜欢与关注。
她十六,弟弟十五,只相差一岁。她养在祖母身边,弟弟跟着爹娘一起住。
祖母年纪渐大,没有办法经常出门。
她住回到爹娘身边,却在爹娘这里没有办法感受到亲近,恰巧妹妹又出生,娇俏又身体不算康健。她虽有家人,然时感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于是不停结识好友,于是试图嫁给太子,于是有了苏小侯爷这青梅竹马,于是有崔大人这个字句相交的探花郎。周围一切热热闹闹,就不显得孤独。
所谓的喜欢静,未必真喜欢。
手上的笔滴落墨汁,苏千轶大悟,低声叹息:“原来这样。”
可以理解。
苏楚瑶一脸困惑,仰头看姐姐:“原来怎么样?”
苏千轶搁下笔,顺了顺苏楚瑶头发的璎珞珠串:“没什么。”她失去记忆,没有经历过这些事,反而能跳出这些事来正视过去的她自己。
人犯错,大多有因。有因才有果。
苏楚瑶点着纸,刚才跳脱积极的情绪低落下来:“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楚瑶?”
苏千轶微愣:“为什么这么问?”
苏楚瑶没抬头,装着画画忙碌的样子,掩盖小小不安。她其实很喜欢姐姐:“因为我没用。我不擅长画画,不像姐姐,什么都记不得,随便画两笔还是比我画得好看。”
家里外面都说苏家长女惊才绝艳,见到她只有:“你要和你姐姐好好学学。”
若是姐姐需要什么,家里也会马上帮忙弄好。不像她,好几次要撒泼打滚。她不嫉妒,她只是仰慕这样的姐姐。
“我每次见姐姐,姐姐把我当客人一样。姐姐守礼。”她不守。她想靠近姐姐,大多时候都这样待遇。别人家的姐妹明明都不是这样的。
苏千轶再次确定。
八岁孩童不愧是会离家出走的人,心思真的很多。
她安慰苏楚瑶:“你放心,我都听春喜说了。我过去一视同仁,对爹娘很客气,对太子也守礼。你看你在我心里和爹娘、太子殿下是一样的。绝不会不喜欢。”
她的守礼和喜欢不冲突,喜欢已多到墙头都快被翻到没瓦片了。
第16章
书房的好纸被折腾掉不少。
“姐姐什么都没想起来。”
苏楚瑶画得相当稚嫩,天赋实在不在绘画上。她挺有自知之明,画到后来垂下脑袋唉声叹气:“我该听娘亲的话,好好学。这样就能给姐姐画得像一点。我看着这些都想不起来当初的事。以前学着用不着,现在要用拿不出手。”
孩童骄纵,可不傻。
她嘟嘟囔囔说着:“为什么女子不能科举?这样我学了就能和哥哥一样去国子监。我科举考不了,娘亲还不给我挑选合适的人。反正迟早要嫁人的。”
苏千轶:“……”差点忘了这孩子刚离家出走回来。
为什么要学作画?为什么要习字念书?
苏千轶救不过来那些纸,将其放到边上晾晒。她脑中的念头自然而然冒出:“这世上没有谁生下来就会写字作画,也不是人人都擅长写字作画。但你见过几个大字不识的夫人?”
“人人趋之若附,有它的道理。若是你真念得好书,或养活自己,或天下闻名,而非走到哪里都只是‘户部尚书苏明达大人之女’,你嫁人不嫁人,想要嫁给谁人,都能由你说了算。”
话说完,苏千轶愣怔住。
这话好耳熟。
苏楚瑶想不明白,不理解,小脸上充满疑惑:“那姐姐为什么一定要嫁给太子?姐姐若是想要嫁一个好人家,官家子多得是。”
苏千轶回过神,对着苏楚瑶笑笑。她也想知道。
她点了点自己受伤的脑袋:“记不得了。”
苏楚瑶撇嘴。
苏千轶可不敢细说。她失忆前不仅一定要嫁给太子,晚上还和两个爬墙男人偷情。今天偷一个,明天偷另一个。厉害得不行!
折腾了足够长的时间,侍女送来饭,苏楚瑶被迫一起吃了顿寡淡的饭菜,再纠结皱眉见证苏千轶喝下苦药,同情极了:“姐姐下回千万别受伤。一桌子菜没放盐,还要吃药。”
苏千轶心有戚戚:“嗯。”
姐妹两达成共识,依依不舍的苏楚瑶终于被带走去午憩。刚离家出走回来,她午间醒来后,必少不了娘亲数落。
苏千轶送走人,一样回到房间休息。
睡着睡着,苏千轶猛然握紧拳头睁眼。
啧,她再怎么感到缺少关爱,也不该脚踏多条船!她为什么想不开?苏小侯爷和太子那么熟络,是她该随意染指的么?
若说他们之间,是苏小侯爷给了她信物,她得想办法还回去。要是说两人属于交换信物,岂不是说明她还要从苏小侯爷那儿拿回自己的东西?
一个崔仲仁没解决,再来个小侯爷。
苏千轶睡不着。
苏千轶想问失忆前的自己:你怎么睡得着?
她翻转身子,合上眼片刻,又往另一边翻转。翻转来翻转去,好半天没睡着,干脆重起身。她幽幽喊了声:“春喜。”
春喜从外间进门,来到床边:“小姐?”
苏千轶:“小侯爷每年回京是什么时候?”
春喜:“每年过年。冬天北方征战不易,雪下得极深,边塞少有战事更难以务农。苏小侯爷这时会带部分私兵回京城过年。在春日之前折返。”
“知道了。”苏千轶长叹一口气,陷入思考。
苏小侯爷每年回来的时候少,崔大人去年才入京,她和太子又相敬如宾。她这些年与三人之间往来不多,没被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