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旁边的清风老道锊须大笑:“道兄,各安天命,既是他二人的命数,便随他们去了吧。”
老皇帝沉吟片刻,摇摇头:“可怜天下父母心,修罗魔道太过凶险,他们不该有此劫。”
清风老道笑笑:“事在人为,看他们的造化。”
老皇帝闭上双眼沉思片刻,这才看向付云谣和殷尘然:“准了。”
付云谣的婚礼十分简单,老皇帝在山脚买了间干净的小院落,布置了一些日常用的家具,命人将附近山上所有开得最艳的鲜红蔷薇移栽到院落四周。
三天后,一片沁人心脾的红色花海中,小院落张灯结彩。身着鲜红喜服的殷尘然牵着身着简单喜服,头顶红盖头的付云谣,在周围一众乡亲的欢呼声中,踏着唢呐喜庆的节奏,走进院落,朝端坐大堂的太上皇跪地行礼,结为夫妻。
结发,合卺酒,撒果子、挑盖头……
一套仪式做完后,侍女们退出了洞房。
殷尘然捏着衣角,脸红得滴血,不敢看旁边的付云谣:“公主,我……”
付云谣摘掉凤冠,背对他侧躺在床上,冷冷地说道:“你出去,唤人进来伺候,本公主要就寝。”
殷尘然一怔,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缓缓起身:“是……”
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老皇帝正独自站在一片花海中间发呆。
殷尘然走到他身后:“父皇……”
抬手止住他的话头,老皇帝轻声道:“出来吧。”
一抹黑影从暗处走出来,跪地:“参见陛下。”
是打更的老太监,其貌不扬,身形精瘦,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像核桃。
老皇帝轻声一笑:“你的主人有什么命令?”
老太监看了看不远处的殷尘然,浑浊的目光忽然熠熠生辉,与刚才的畏畏缩缩判若两人。
老皇帝扬起下巴,冷哼一声:“君子剑,铁猴刀,倾念一丝便夺魂。你便是当年江湖中排名第二的申铁侯。”
“殿下,应该是江湖排名第一。”申铁侯自信满满,抬起头,“聂倾念练夺魂丝走火入魔而死,不值一提。至于君子剑,当年不过因他只身潜入太子府,手刃太子手下十八位顶级高手,又全身而退,这才夺得虚名,臣不服。”
“未曾一战,你当然不服。”老皇帝负手,轻声道:“先让孤看看你的刀。”
申铁侯不得不双手捧出一把细如柳叶的短刀:“陛下请看。”
老皇帝点点头,右手一抖手上多了一把乌沉沉的剑,剑其貌不扬,剑刃很钝,似乎连瓜果都砍不动。
“孤的武器,看清楚了么?可入得了你的眼?”抬起剑,老皇帝问申铁侯,自言自语般的话音柔得像阵微风。
申铁侯不由得一怔。随后满脸兴奋,站起身:“自然看清楚了。”
“便与你一战。”老皇帝神色依旧安静。可身上的气息却瞬间张扬地盛放开来,长发飘散,身姿潇洒飘逸,仿佛突然间变了个人似的。
几乎是一瞬间飞沙走石,申铁侯的身影裹在风中猛地袭向老皇帝,卷起铺天盖地的红色花瓣。
周围的黄色灯笼在风中拼命挣扎起伏。
眨眼,老皇帝的身影腾空而起,复又落在翠绿的翠竹顶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花白色的发,米色长袍。
悬浮在漫天飞舞的红色花瓣中像九天皎月,苍老的面容被莹黄的灯笼光隐去了皱纹,露出昔日谪仙般完美的绝色容颜。
申铁侯停住脚步,站在方才老皇帝站的地方,抬头看着半空的人,眼里满是自嘲的讥笑:“想不到……陛下竟……”
老皇帝负手背剑,表情温和,身周散发着超然于世外的淡然气息:“君子剑是孤年少玩耍时的名号,孤本名唤作,付寒君。”
话音落……
申铁侯的口中和脖子上同时喷出鲜血,他努力勾出一丝笑:“君子剑……天子第一……老死之前得见君子剑真容……我……无憾……”
说完,仆地。
“君子剑也老了。”从翠竹上飘然而下,老皇帝随手将那把生锈的剑往旁边一丢,单云飞鬼魅般地闪出来,接过剑退了下去。
两个黑衣侍卫上前,将地上的人抬走。又有两个侍者上前,飞快撬起地上沾血的石板换上新的石板,转眼间,除了满地花瓣,再找不到打斗的痕迹。
负手,老皇帝又变回了老人模样,头也不回,冷冷地问殷尘然:“新婚之夜,新郎丢下新婚妻子,出来作甚?”
殷尘然猛地从两个绝世高手的对战中回过神,拱手道:“公主她……要就寝……”
老皇帝转身,言语中带上了火气:“殷尘然,孤已把云谣交给你。回去,永远保护你的妻子!”
殷尘然如梦初醒,眼里突然燃起璀璨的光,一欠身,斩钉截铁地说:“是,父皇!”
说完快步回到新房。
付云谣仍然侧身背对着门,和衣而睡。
殷尘然坐到床边,俯身,在付云谣的侧脸印下一个吻。
付云谣猛地睁开眼睛,返身抬手就是一巴掌:“大胆。”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殷尘然吸了口冷气,再次俯身吻了下她的侧脸。
“啪”,又是一巴掌。
这回殷尘然没有停顿,又一次俯身。
付云谣再次抬起手,手刚落到半空,却殷尘然钳住了手腕。
然后殷尘然吻住了她的唇。
付云谣睁大了眼睛,眼泪簌簌滑落。良久,殷尘然放开她,捧着她的脸,手指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眼泪。随后,再次吻了下去。
付云谣缓缓闭上眼睛,抬起玉藕般的双臂缠住了他的脖子……
之后……洞房花烛……以身相许……
作者有话要说:寒君灰常厉害滴,当年三招就秒了魔宗江新,沈冲在他手下过不了一招。这些年他一直在修炼,比沉浸在恩爱中的沈冲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玉脂阁(17)
“夫人,没事的。”甲板上,殷尘然的笑容灿若阳光。
付云瑶还没回应,一群人冲过来,七手八脚抓住殷尘然将他拖了开。
然后,付云霄从人群背后走出来,走到她面前,冲着她笑:“妹妹,好久不见,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父皇会把你的行踪告诉我?”他弯腰,凑到付云瑶耳边,“我告诉父皇,不交出你,我就对付咱们的娘亲。以刀剔骨,骨上金漆刻符文,埋于极阴之地,便可使人魂魄无法转生,甚至无法消散,将永囚阿鼻地狱,受尽酷刑,万世不得脱。你看,那女人虽然无耻,父皇却还向着她呢。其实父皇一点都不疼你,你治腿的药是用魂魄炼制成的,服用多了会直接堕魔。父皇是想让你快乐这一世,待你身后再命殷尘然毁了你的魂魄。哥哥不会让他们伤害你,这世上只有哥哥对你最好,不是吗?”
……
以刀剔骨,骨上金漆刻符文,埋于极阴之地,便可使人魂魄无法转生,甚至无法消散,将永囚阿鼻地狱,受尽酷刑,万世不得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