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妖(8)
白狗四肢腾起幽蓝火光,与此同时,席地而坐的叶清影脸色骤变。
乌启山猛然站直身子,问道:“小师叔,究竟是什么东西?”
叶清影猛然睁开眼睛,南禺也不禁正襟危坐,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湿婆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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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心上人
此言一出,忽明忽暗的灯光倏地灭了,逼仄幽静的堂屋气氛凝了一瞬。
乌启山患有眼疾,夜不能视,眼前突然迷蒙,他瞳孔微颤,掌心用力掰着木质床沿,故作镇定地回道:“湿婆神也不奇怪。”
传言湿婆神终年在吉婆娑山修行苦练,居于神山冈仁波齐,属三相神之一,兼具生殖与毁灭、创造与破坏的双重性格,统御妖鬼,悲悯众生。所以尽管神像千姿百态,呈现各种恢诡谲怪的的相貌,但依旧有大批虔诚的信徒供奉,求财渡己保平安。
几人走南闯北,见过的湿婆像也已不计其数。
“是不奇怪。”叶清影摸索着拢了拢灰扑扑的窗帘,并心灵手巧地打了个系。
月明如昼,荧澈的光华透过腐朽的窗框斜斜地铺在地上,黑暗与光明交织成趣,地砖上躺着一根泾渭分明的界线。
乌启山松了口气,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那小师叔...”他其实想说的是会不会是判断错了,但由于对小师叔的盲目崇拜,这欲言又止的话迟迟未能说出来。
屋内摆件都很老旧,大多是上世纪的老古董,南禺像是得了趣,时而坐于窗前,时而浮于空中。
叶清影视线随着她游移,眼前覆了一层红纱,她眉梢微蹙,沉吟道:“不对。”
“嗯?”乌启山同她一般仰着头,却只瞅见晃晃悠悠的灯绳。
时针停在十二点整,机械女音准时报时。
“昨日我们来时,工地东南角有一座山神庙。”叶清影摸了摸鬓角,似乎真能感受到薄纱那丝丝入扣的凉意,“试问,你会早上祷告,晚上诵经吗?”
湿婆神属大乘佛教,山神属本土道教,不同的神祇派别,怎可混为一谈,这就像睁着眼睛胡诌耶稣和如来会坐一起打麻将一样,纯属无稽之谈。
乌启山动了动唇,似懂非懂。
“笃笃笃”一阵轻响,堂屋的布帘被撩起,年逾古稀的老人手捧一盏温暖的烛光。
那是一盏造型古朴的煤油灯,灯头形如张嘴□□,玻璃罩状如大肚灯笼,虽然灰尘仆仆,但瞧着却崭新,没多少使用痕迹。
她摸着墙,轻车熟路地走进来,低声念叨着:“我听见电闸又跳了,久了不用总是这样。”
“谢谢婆婆。”乌启山眯了眯眼,勉强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突然想起医药费还没结,随即掏了掏口袋,空空如也,无奈窘迫道:“那个...婆婆,我们没带现金。”
意外车祸,瓢泼大雨,手机没电没信号,狼狈不堪的几人早已精疲力竭。
老人置若罔闻,撂下煤油灯就一步一步往外挪,许是因为几人的到来,屋内摆放变了模样,她稍不注意,膝盖便重重地磕在板凳上。
“小心!”叶清影眼疾手快,跨步握住老人小臂,掌心触感温热。
与此同时,老人也摸到她湿润的袖口,她抬起沟壑纵横的脸,目光木讷,便开始重复地说:“睡一觉吧,睡醒就好咯,睡醒就好咯...”
寂静的夜里,盲杖声音响了很久才逐渐平息。
“啊哈...呼...”乌启山打了个哈欠,眼角逼出两滴泪。
“先休息吧。”叶清影把湿哒哒的外套搭在窗户上,影子映在地面上,被风拂得一晃一晃的。
也许是村子人烟稀少的原因,堂屋的单人病床只有两张,挨得很近,略一翻身,木头床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噪音。
乌启山侧身蜷腿躺在许知州身侧,两个一米八的高个子把床挤得满满当当的,不大会儿便传出轻轻的鼾声。
叶清影独占一床,被子浅浅搭在胸口,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墙角虫音低吟,极易困觉。
可是她毫无睡意,只因正上方压着一道婀娜的身影,一双眼灿若繁星,像极了一朵诱人采撷的玫瑰。
南禺的影子比白天浅些,甚至能透过她能望见大如盘的银月。
两人,不,准确说是一人一影就这样面对面僵持着,叶清影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别扭,侧头冷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尝试过了,定坤盘不起一点作用,这已经超出自己职业范围了,既不是妖鬼那还能是什么新奇玩意儿?
南禺双手虚虚撑在叶清影胸口,眸光流转,忆起曾读过的话本子,便脱口而出道:“当然是——”
指尖轻点叶清影眉心,后者莫名有些紧张。
“你的心上人。”南禺虽是轻佻地笑着,但眉宇间却仿佛萦绕着某种愁绪,稍纵即逝便消失了。
叶清影敏锐地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微微怔愣,一时竟不忍反驳。
隔壁床鼾声重了些,一无所知的许知州砸吧砸吧嘴,发出几声呓语。
叶清影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话锋一转道:“不管你是谁,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不能。”南禺笑盈盈道,反而凑得更近了,“这儿拢共就两张床,难不成我睡旁边去?”
一张明艳的脸近在迟尺,叶清影隐在发丝下的耳廓透着点红,心里回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