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偶尔闲不住会犯贱,打电话给他。
程宁远还是那副不主动不拒绝的样子,电话都接,话没几句,从不关心她,也从没有随便挂断过电话。
有时电话因故断掉,他还会再回过来,直到她把话讲尽讲透,无话可讲,才在一致的沉默里说再见。
庄娴书哪儿有那么多事要讲,有时候也问他:
你干嘛呀?——走路。
吃了什么?——饭。
你是不是嫌我吵?——......没。
无话可说的沉默里,她会忽然想哭。
人不是想犯贱就能犯贱的。犯贱的人实际很富有,此人有爱,有执念。爱的多的人看似卑微乞怜,实际精神阔绰。
死缠烂打么,全是因为精神余裕。
侧面来说,庄娴书觉得程宁远是条可怜虫。她从妈妈嘴里听说过一些程家的事。程永贤这人风流,名声在外,程宁远是外面抱来的,据说是下属厂的厂长儿子。
她老想,他是不是挺不乐意待在程家的,不然怎么大学都不回去。健康阳光的有钱男孩子才不是他这样的。他沉默得像被世界遗弃的孤儿。
她是聒噪,但他接电话很快,挂电话很慢,这总给她一种错觉,实际他在等她的电话。
她只敢想,不敢问,老偷偷心疼。
他不说,也不做,搞不懂。烦死了。
*****
程宁远所在的致远医疗器械轻研发,只做进口器材的订单,他待得越发没劲,主动跟程永贤提出调岗。程永贤问他想调去哪里?他望向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诚实地说:“想去研发部。”
像宁家树一样。
程永贤夸他有远见,和他一样,又说,光瑞能走到今天,能在最危急的时候拿到融资,就是因为他们有高尖的研发团队。
话说的慷慨激昂,三个月过去,程宁远仍在致远医疗器械,没有任何调动。
庄娴书打来电话时,他在职工食堂吃饭。公司小,食堂也小,拢共就两层,他习惯坐在二层,没有空调,夏天像蒸笼,但好处是清净。
电话里,庄娴书声调难得不高,闷闷不乐的,问他在做什么。他答吃饭。她又问他,最近出轨了吗?
嘴里包着的饭慢慢咽下,程宁远笑着说:“没有。”
“哦。”她笑嘻嘻,“我有。”顿了顿又道,“是蛮好玩的。”
她嘀嘀咕咕说自己在浙江,这带山水不错,以后可以常来。他沉默,在她描述酒店的时候低低应了一声。
待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庄娴书在黑暗里说拜拜。他先她一步挂断了电话。
大学毕业,程永贤送过他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程宁远嫌外观高调笨重,不适合入职培训的新人,从来没开过。
鬼使神差,这晚他没住职工宿舍,开上那辆代步的别克,去地库换了幻影。
车长时间不开会坏,程宁远就这么一路试车试到了杭州六和塔。
电话铃响,庄娴书在洗澡,男朋友接的。
程宁远说麻烦转给阿娴,男朋友问是谁?程宁远重复了一遍,让阿娴接。
“啊?你哪位?”
“让阿娴接电话。”
阿娴洗澡很慢,他等了1小时45分钟。
这期间,前戏都结束了,男朋友随口说刚有个男的打电话给你,跟个复读机似的,问什么也不说,就说找阿娴。
“原来你叫阿娴啊。”他以此调情。
庄娴书迅速冷却,打破气氛,质问他为什么要接她电话。
她着急套上浴袍,往外奔跑。
修长一道寥落凝固在半歇灯火的大堂中央。
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程宁远没有回头。直到庄娴书扑进他怀里,他才像接到指令一样,伸出双手回抱住她。
“呜呜呜呜!”庄娴书落泪。她真的以为是自己叽叽喳喳自作多情,他从来也不回应,谁知道他啊。
此时他从天而降,说明一切。
庄娴书快乐得想扎进泳池,三百六十度滚二十圈。
程宁远揉揉她湿漉漉的头发,你怎么没吹头发:“刚刚在干嘛?”男女之事上,他并不高尚。
庄娴书热泪扑簌,踮脚贴上他的唇:“在等你!”
再次撬开舌关,她熟练利落,直接捣进他心里。
就这样,十九岁的庄娴书和二十六岁的程宁远,勉强确定了关系。
从男友.闯.上跑掉有一点坏影响——庄娴书整个大学名声都不好。花了人家钱没跟人睡,临了跑掉说也不说一声。男人气量小起来四处造谣,贱事做得行云流水。
庄娴书不在意,被舍友孤立就搬出去,开开心心住酒店公寓,拿着程宁远的副卡随意逍遥。
年轻的庄娴书非常擅长自欺欺人,虽然他很抠门,消费多一点就要教育她,但他没有收回副卡,说明心里有她。
二十岁生日,她睡了他。等他自己脱裤子是不可能的。他们抱在一起睡了两个月,他对一切都像个初学者,也没有这么快深入的打算。
她不允许进度这么慢,双脚一叉,进退条拉到底。
每次结束,她都要说好多话,点评他,指导他,娇声娇气将方才的事一点点细节化,然后被他严实地捂住嘴,再来一次。他不喜欢开灯,却坚持拉开窗帘,称入睡需要月光。
他的眼神像神秘的暗物质,汗津津对视,能将人包裹,拉去外太空。他喜欢扶住她的腰,她以为这是癖好。后来他说,“和12岁看起来差不多。”情欲催红白净的脸蛋,一双眼睛没被世俗污染,看起来和小时候没有区别。他接受不了。
“啊啊啊啊!胡说八道!我比12岁漂亮!”12岁她还没长开!庄娴书一听,非要与他面对面横冲,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