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还好,刘元对白县令还是保持着百姓对官员该有的距离感和尊重。
可自打白县令这位小妾生下一个儿子之后,这刘元就把自个当成了真正的县令大舅哥,明明比白县令小了好多岁,可一天天总是妹夫妹夫叫着,还仗着这层关系,有事没事都要跑来衙门。
白县令烦他烦得很,无奈道:“剪了多大的角?”
刘元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
“嘿,这都还没你脸大呢。”白县令翻了个白眼:“就剪这么一点,你也好意思来报官?你不要总是小题大做,本官这一天天的,大事小事儿多得很,忙得脚都不沾地儿,赶紧回去,别在这耽误事儿。”
蔺望尘单手撑开衣襟,冲笑得爬不起来的小梨花扬了扬眉毛。看,县令也是如此说。
这殿下,还得意上了。小梨花小手拍他肚子。
见县令大人当真黑了脸,一旁跟随的随从忙扯着刘元,小声劝:“东家,走吧,那人不是还留了一锭银子……”
随从的话还没说完,刘元一甩袖子,不满地往外走:“那一锭银子够干什么的。”
白县令看到门口站着的蔺望尘等人,面露笑容,忙颠颠跑过来:“道长,你来了,快请进。”
刚走过去的刘元一听“道长”二字,忙回头,这才留意到比他高出一个头还要多的男人,虽然一身黑袍,可却仙风道骨,气度非凡。
他忙倒回来,拉着白县令小声问:“县令大人,这位道长法力如何,可高深?”
白县令嫌弃地甩开他的胳膊:“本官请来的,你说呢。”
“那就好。”刘元说道,随后转身朝蔺望尘拱手道:“刘某家中今日不太平,不知仙长可否去刘某家中查看一二,事成之后,定当重重酬谢。”
白县令以为他又要算财运,看风水,气得一把拉开他:“你少没事儿找事儿,道长忙着呢。”
蔺望尘没有答话,大手抚着胸口,食指一弹一弹,和小梨花闹着玩。
方竹开了口:“怎么个不太平?”
刘元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又是个生意人,按理说脸皮不该如此之薄,可方竹一问,他一张胖脸突然涨得通红,竟有羞臊之意浮现。
方竹看得纳闷,“怎么了?”
刘元闪烁其词,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一咬牙:“刘某羞于启齿,还请道长上门一看。”
见他这样,倒像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白县令问道:“你是真有事儿?”
刘元点头:“真有事儿,家里闹邪。”
方竹看向蔺望尘,蔺望尘颔首,吩咐赤松:“你跟他去看一看。”
刘元见赤松一身护卫打扮,有些看不上,“还是请道长亲自走一趟。”
狗东西哪里来的大脸,竟然敢指定他家殿下,方竹和赤松顿时冷脸,刷刷抽剑,齐声喝道:“滚。”
这一声满是肃杀之意的震天吼,还有那露出半截闪着寒光的利剑,不光吓得刘元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连白县令都吓一抖擞。
姑获鸟也帮腔道:“不识抬举,你知道这道长是谁,就敢随意支使。”
刘元不知道这黑袍道长是谁,可那两个煞神一样的护卫凶狠瞪着他,他也不敢多问,更不敢劳烦他帮忙驱邪了,在随从的搀扶下,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忙鞠躬道歉:“小的不知,小的眼瞎,小的这就滚。”
想起布庄库房里还有很多没来得及剪上一刀的料子,蔺望尘开了口:“你先回去家中,待贫道忙完手上之事,便登门拜访。”
这个结果大大出乎刘元的意料,他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好一番感谢过后,急匆匆走了。
县令大人很是汗颜,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一叠声地致歉:“刁民无礼,玄知道长见谅。”
蔺望尘见多识广,压根就不在意,道了句无妨,“孩子们呢?”
“在后院,道长请,诸位请。”白县令伸手,把众人往里让。
姑获鸟从他身边走过时,他被那容貌惊艳到,没忍住多打量了几眼,看到那彩色睫毛,心中有数,这位是妖啊,心中对玄知道长的钦佩之意越发厚重。
众人穿过走廊,来到衙门的后院,就见乌泱泱一群孩子在院子里站着。
小梨花扒着太子衣襟冒出小脑袋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感叹,我的天,这么多孩子,这足足有上百个了吧。
小的大概一两岁,还在地上爬,大的看起来有十二三岁,全都面黄肌瘦,衣衫破旧。
头脸和手是干净的,应该是在县衙洗过澡了,可身上穿的衣裳却大都不合体,要么过大,空空荡荡,要么太小,衣袖裤腿都短了一大截。
郭秀震惊于孩子们的人数,这么多孩子,就她和鸟姐姐两个人,怕是照顾不过来吧。
姑获鸟却高兴得几乎找不着北,一张艳丽的脸笑得快要裂开,双手捧在一起,“哇,这些孩子,全都是给我的吗?”
白县令有些惊讶地看向蔺望尘,见他颔首,这才知道,原来玄知道长口中要□□的朋友,竟然是这个妖。
他有些担心,不过转念一想玄知道长的名声,又放下心来。毕竟,能被玄知道长称为朋友的妖,定然不会是什么恶妖。
姑获鸟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直冒绿光,小梨花生怕她一不小心再把翅膀给支棱出来,忙小声提醒道:“冷静,冷静,别吓到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