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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的我从未(140)+番外

剩下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嘴唇被堵住了。

一室昏黄里,云畔迟钝地意识到,周唯璨在吻她。

或许只是单纯地因为,不想再听她说这些了。

这个吻并不温柔,反而很粗暴,牙齿碰撞,舌尖交缠,嘴唇好像磕破皮了,但是没有人在意。

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接过吻了。

面对面的时候,只要对视一眼,就会想接吻。是本能。

如果分开的时间久了,本能会消失吗?

云畔不知道,至少这一秒,她无法抗拒。

如果现在突然发生地震、爆炸、火灾,或者任何自然事故就好了。

他们就能死在一起,再也不用考虑其他了。

外面越来越热闹,所有人都在等待零点的到来,等待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周唯璨也放开了她,擦去她唇角混合着唾液的血丝。

“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明明刚接完吻,说话的时候却连气息都没乱,“生病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每个人都会生病。”

刚刚完成的究竟是一个吻还是一针镇定剂,云畔分不清,她只知道自己的确冷静了些许,不再像个疯子似的大喊大叫。

不对。她本来就是疯子啊。

检查报告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他都已经承认。

所以她还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呢?

云畔闭上眼睛,医院阴冷潮湿的走廊和铺天盖地的哭声又浮现在面前。

“……可是我不想被关进下水道里,那里爬着很多细菌,我会被吞噬的。”

她喃喃自语,不由自主地往他怀里钻,周唯璨没有拒绝,甚至抱紧了她。

这个拥抱又让云畔燃起希望,“你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我会努力让自己变正常的,不会再说奇怪的话,做奇怪的事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周唯璨却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开口于他而言似乎也变成了一件艰难的事,漫长的等待里,零点的钟声敲响,一声又一声,振聋发聩,窗外响起孩子欢呼雀跃的声音,很多人都在跟着进行倒计时。

——三、二、一。

——嘭的一声,绚烂璀璨的烟花在城市上空绽开。

夜空被照亮,原本昏暗的房间也被照亮。

新的一年要来了吗?

云畔仍然没有实感,周唯璨的目光却偏离几寸,落向别处。

还没分清他在看什么,她身上厚厚的羽绒服就已经被脱下来,动作堪称强硬。

周唯璨握着她的手腕,微微向外翻转,纯白色的衣袖已经被鲜血染透,和皮肤黏在一起,触目惊心。

云畔发现自己的手腕在细微地抖,然而很快就意识到,好像是他的手在发颤。

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周唯璨却握得更紧,甚至把她的衣袖向上掀,直到那三道纵横交错的伤口暴露在空气里,无处躲藏。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无需推敲或验证,云畔清楚从他的眼神里读出颓然,读出痛苦,读出心灰意冷。

烟花还在无休无止地升腾,在漆黑夜空中绽放,沸腾,最后湮灭,消散,结束短暂的生命。

“我帮不了你。”

他眼底刚才究竟有没有闪过动摇,云畔看不清,抓不住,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的人,仍然最坚固,最残忍,“听话,去看医生,好好吃药,配合治疗。”

云畔睁大眼睛看他,耳朵里嗡嗡作响,来不及反驳,手机铃声就急促地响起。

——是罗姨打来的电话。

并且已经是第三通了。

云畔别无选择地接起来,听到她焦急地询问:“畔畔,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来啊?”

紧接着,又提醒道,“云总那边刚刚打电话过来,最快一个小时就能到家,还问我你睡了没有,我暂时替你瞒过去了,不过——”

“别担心,”知道不该给罗姨添麻烦,云畔轻声说,“我现在就回去。”

“好好,现在外面到处都是人,你小心点,注意安全啊。”

……

电话挂断,周唯璨已经起身,把随手丢在桌上的钥匙拿了起来:“我送你。”

没有再挣扎,云畔重新穿好羽绒服,慢慢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出门。

声控灯已经不必再亮了,因为烟花燃放的瞬间,整个楼道亮如白昼,云畔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恍惚地想,新的一年,到底意味着新的开始,还是结束。

应该还有办法吧,也不是无路可走了吧,如果她乖乖听话,去看医生,接受治疗……

长长的巷弄里围满了看烟花的人,所有人都在笑,都没有烦恼,显得他们像异类,一前一后地在人群中穿行,沉默不语。

然而在这种珍贵的团圆时刻,也没人发觉。

就这么一路走出巷口,站在拐角处的路灯底下。谁都没说话。

云畔抬起头,发现烟花快要燃尽了,只剩下几颗噼里啪啦的火星,闪烁在漆黑夜空里,又湮灭,无声无息。

马路边站满了人,大部分在拍照,也有很多情侣在接吻,道路两旁伫立着的银杏树,叶子已经掉光了,只余光秃秃的树枝,她盯着其中一根很适合用来上吊的树干,好半天才说服自己移开眼睛,打破寂静:“如果我去看医生,去住院,我们……”

怎么办。

云怀忠还会允许他们再见面吗?

万一她的病治不好呢?

这些他也全都无所谓吗?

话音刚落,一辆黄色的出租车疾驰而来,打着双闪,在路口停下。

周唯璨走近几步,俯身打开车门,又把她塞进后座,借着刚才的话头说完剩下半句话:“我们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再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