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闻端想做个有建树的太子,想成为武帝那样雄才伟略的君王。
他是看不起父皇懦弱至此做个被权臣操控的傀儡。
直到被逼着娶齐国公主,闻端才发觉他的父皇并不是真的懦弱不堪,父皇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帮他坐稳储君之位。
如今父皇放弃了他,他堂堂一国太子在朝堂之上竟是寸步难行。
可是让闻端向皇帝低头,他却是做不到的。
他每日梦魇,见到他那胎死腹中的孩子。是活生生憋死在母体里,浑身绛紫。
那日宫人拼死阻拦,没拦住一个父亲想见儿子的心。
太子妃的怀像一直都很好,怎么就会难产?明明孩子都出来一半了,为什么太子妃竟没了气息?孩子为什么是脚先出,最后活活憋死?
闻端一路追查,最后查到皇帝身边的赵永身上。
赵永一个阉竖无人指使他敢谋害太子妃和东宫子?
指使他的是谁还用查么。
只是闻端想不明白,邹山木堡事发,济阳江氏已经当了皇帝的替罪羊了,为什么皇帝赶尽杀绝到连他自己的孙子都不放过。
闻端是真恨毒了他的父皇,哪怕是陷入泥淖寸步难行,他都不愿向皇帝低头。
“殿下。”太子詹事怀文耀匆匆进殿,惶急道:“不好了,齐国那位公主在寿昌长公主府里把江姑娘打了,还顶撞了长公主,长公主已经进宫去了。”
怀文耀听人来报齐国公主又惹事了,就是一阵头晕眼花。
这位可真是够能作的,到建康短短一个月,把建康京里排得上号的门阀士族都得罪了,太子殿下给她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了都。
呯——
闻端把手中的茶盏摔了个粉碎。
怀文耀被吓得抖了一下,抬头看去,就见闻端面庞狰狞,鼻翼翕张,胸口剧烈起伏,明显是气狠了。
“周、祈!”闻端咬牙,心头涌起杀意,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为这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怀文耀战战兢兢劝,可他自己也气,那个齐国公主到处惹事,害得他们明德宫一众属官到处善后看人脸色。
劝完之后还要小心翼翼提醒太子:“长公主已经进宫去找皇后娘娘了,殿下您要不……”
闻端脸色更加难看。
他气得都快吐血,最后还是得去帮那个疯女人求情。
凭什么……凭什么……
“殿下,毕竟是长公主……”怀文耀看闻端一直坐着不动,有些心急。寿昌长公主可不同其他人,蒋驸马手里可是有一支精兵,不好得罪的呀。
闻端闭了闭眼,把怒火强压下去,起身:“伺候孤更衣,进宫。”
这时,殿外进来一个内侍,躬腰禀报道:“殿下,五皇子求见。”
“老五?他来做什么?”闻端不耐烦地挥手:“不见!”
“太子殿下,事关齐国公主,还请听弟弟一言。”五皇子闻敬在殿外高声喊道。
闻端脚步顿住,犹豫了片刻,坐了回去,吩咐:“让五皇子进来。”
怀文耀问:“殿下,不进宫了吗?”
闻端道:“先听听老五有什么话说,再进宫也不迟,左右也差不了一刻两刻钟。”
虽然闻端也不觉得五皇子能说出什么有用的建议来。
他拉拢闻敬,并不是看到闻敬有什么天赋异禀,只是五个兄弟,老三已有老四帮忙,他不能让老三把所有兄弟都划拉到他那边去。
不过老五做事算得上稳妥,安排给他的事情虽然都不太重要,不过他都给办得不错。
原本闻端也生了好好培养闻敬的想法,可想法刚出来没多久,他自己就焦头烂额了,哪里还顾得上闻敬。
闻敬被冷待却一直没有怨言,这点上,闻端还是满意的。
“孤正要进宫,你有事长话短说。”闻敬进殿来,闻端受了他的礼。
“殿下,臣正是要来劝殿下,不要进宫。”闻敬道。
怀文耀在一旁急了:“五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夫妻一体,哪怕还没大婚,天下谁不知道齐国公主是咱们宋国的太子妃,齐国公主顶撞了寿昌长公主,太子殿下若不去处理,岂不是叫人说太子殿下狂悖!”
闻敬没理怀文耀之言,看着闻端,说:“太子殿下,自从齐国公主抵达建康,大事小情惹出多少来,殿下为她善后的次数您自己数得清么?”
闻端黑了脸。
“臣弟僭越一句,”闻敬说:“殿下娶齐国公主本就是被逼无奈,而现在,还有谁还记得殿下您的委屈?”
闻端心念一动,有了些模糊的想法,便催促道:“你的意思是……”
闻敬说:“有时候,示之以弱,未尝不是以退为进。”
闻端道:“接着说。”
太子这几年实在是太过锋芒毕露,尤其是在江氏太子妃去后,他的咄咄逼人已经引起了不少朝臣的微词,别看以襄阳席氏为首的门阀士族没有发话就以为是好说话,瞧瞧,皇帝逼着太子娶齐国公主门阀士族不也没发话么,这是对太子的警告。
乱世二百多年,各诸侯政权互相联姻,合纵连横,但从未有过让一国储君娶一个声名毁尽的别国公主为正妻的。
“臣说句冒犯之言,在我大宋,有些时候皇帝的态度比不上士族的态度。”闻敬这话说得不算隐晦,他顿了片刻,又下一句:“三皇子为何处心积虑要娶成国公府大姑娘,殿下应该比臣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