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案风月(128)
花匠曾脸色一沉,冷声道:“少年夫妻,情深意浓是自然的。只是再浓再深的感情,时间长了也就淡了。”
“所以周齐越也就不经常回家了吗?”君瑶说。
花匠曾陡然皱紧眉头:“他不回府还好些,也省得小姐受罪!”
起初他还规矩地叫阮芷兰为夫人,现在只称“小姐”了。可见在他心底,对周家的看法并不好。
君瑶露出疑惑:“为何?”
花匠曾冷哼一声,略微鄙夷地说:“自从大公子落榜从商不顺之后,便开始怨天尤人。看书看得不好,会责怪小姐没有为他安排妥当。没考好,又会怨怪小姐没有为他打点,从商不顺差钱用,又埋怨小姐不给他钱周转。甚至疑心小姐看不起他,怀疑小姐与他人有私情。他的脾气更是阴晴不定,动不动就会冲小姐发火,说话更是伤人,甚至会对小姐动手……”
花匠曾狠狠地闭眼,唇角微微抽搐着,“小姐……小姐也曾经有孕,可因与大公子争吵之后,心绪激动急怒攻心就小产了。小姐痛失孩子,大公子不但没关心一句,还好几天没回来。小姐在周府,更是受尽了气,看尽了各种眼色。”
阮芷兰在周府的状况可想而知。与周齐越感情冷淡,与继母关系尴尬,嫁入多年不曾有子,自然也会被周平看轻……
如此说来,周齐越不回府,或许还能让阮芷兰有片刻的安宁。
君瑶仔细思索着,凝神审视着他,又问:“周齐越可向你家小姐要过钱?”
花匠曾十分惊讶:“官爷是如何知道的?”他有些意外,立刻又愤怒起来,“大公子曾经……”他顿了顿,说:“奴婢听说,大公子曾想要钱贿赂人,就开口问小姐要过一笔不小的钱。这些年,小姐也贴了不少嫁妆进去,林林总总的,也算不清了。这次赏花宴,小姐也贴补了不少呢。”他沉沉一叹,“若非老夫人为小姐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小姐在周府的日子只怕会更加艰难。”
据明长昱所查,这两年周齐越做生意亏空了不少,但也不至于亏成无底洞。
她看了眼花匠曾头上的伤,说道:“听闻你的儿子曾登发,近来手头也紧得很。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花匠曾脸色一白,原本有些光芒的眼睛瞬间暗浊起来,他抬手蹭了蹭脸上干涸的血,无奈地说:“奴婢教子无方,没让他学好,反而学会赌博借贷……他欠了别人不少钱,却还想着靠赌来还债,谁知越赌债台越高。奴婢劝阻过,可是没办法。”
“他这样对你,你可以向官府……”
“万万不可!”花匠曾瞬间老泪纵横,双膝跪地重重向明长昱磕头,“侯爷,奴婢老了,也就这么一个儿子,虽不成器,可好歹是奴婢的血脉,是曾家唯一的种啊。更何况奴婢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将他养大,怎么舍得他进官府挨官司受罪?”
“他若是再打你?”君瑶皱眉。
“他下手也不重,何况奴婢就这把老骨头了,本就说不定哪天就入土了。他到底是奴婢的儿子,就算一时冲动失手,但他心里头肯定清楚奴婢是他父亲的!”花匠曾惶恐万分,又连连磕头,“请侯爷开恩,不要怪罪他,他还小,总有一天会明白懂事的。”
明长昱冷淡地睨着他,不置一词。
花匠曾蜷缩着枯瘦的身体,跪伏在地。他额上纱布的血迹还未完全干涸,因他用力磕头,血再次顺着他花白的头发晕开。
君瑶心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突然到清脆的破碎声传来,她循声看去,问:“花坊的后院也种着花木吗?”
“是,”花匠曾垂首回答,“许是小学徒不慎打破了花瓶。”
君瑶说:“侯爷种了一株芙蓉,看起来有些枯萎了,不如去后院选一株新的?”
明长昱问:“后院中可有芙蓉?”
花匠曾回答:“有的。”
明长昱:“正好,你起身带路吧。”
花匠曾抬头看了明长昱一眼,见他面色平静,这才颤巍巍地起身。
第75章 草木繁盛
花坊后院别有洞天。面积虽小,却种植摆放时新花卉,院内花团锦簇,暖香宜人。
花匠曾恭敬地在前头带路,穿过几台花架,瞧见正在打扫的小学徒。
小学徒打碎了花盆,正惶恐不安,拿着扫帚清理,抬头看见君瑶等人进了门,面色一白,连忙行礼。
花匠曾只吩咐他打扫干净,便熟门熟路地继续往前走几步,在几株芙蓉花之前停了下来。
此时已将过芙蓉花期,即便有花盛开,风采姿色也大不如从前。可这花坊中的芙蓉,却是娇艳清嫩,花若柔云,叶若碧玉,可怜动人。
“侯爷,这是奴婢坊中最后几株芙蓉了。”花匠曾亲自选了一株,端着花盆递给明长昱。
“这是何种芙蓉?”明长昱淡淡看了眼。
花匠曾说:“这是地芙蓉,也是醉酒芙蓉,是京城中最受喜爱的花种之一。若是照看得好,花可开七日不败。”
“若是移植呢?”明长昱问。
花匠曾说:“若是移植,也需看土壤雨水和冷暖。这种生于江南的芙蓉,到京城之后,也不过作为盆栽观赏。”
明长昱兴致不高,回首凝着君瑶手中的芙蓉,示意花匠曾上前,问:“你看看这株芙蓉,可是生了疾病?”
花匠曾闻言,放下手中花盆,上前查看君瑶手中的芙蓉,谨慎观察片刻后,说:“这是木芙蓉,也可在京城养活。这株许是刚入新土,有些不适。奴婢可为侯爷备些肥料,待芙蓉适应之后,再铺少许于土面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