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富水(134)
几人吵的凶狠时,主位的德元帝悠悠开口:“袁卿,时辰不早了,你先退下吧!放任书你记着签了,朕不想见这个再被给事中驳回。”
他不想做为皇帝,贬谪贪吏臣子,难道还需要袁纮教他。
袁纮好,可有时也不好。性子太倔太直,这样的人虽好可有时也会犯着他的怒。
为着大局着想,袁纮知德元帝生了气,便不能再提这件事,以免伤他和德元帝多年的君臣感情,只得收起心中疑虑,以作后谋,“是,陛下。臣告退。”
“上月监察御史奏报岐州去年的税收账上与户部不吻,户部登册是七十万,岐州刺史说是一百二十万,这笔钱三司至今没搞明白,你们就去查吧。”德元帝指着郑郁、林怀治、王台鹤说,“弄清楚后,与仲山商议好决策再呈圣给我。”
德元帝是真觉累了,这自并州雪灾开始到现在,这断断续续的他就没怎么休息过,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干脆把事情全甩给刘千甫处理。
林怀治是他儿子,他最为了解,这下子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郑郁上头有袁纮盯着他也放心。
三人颔首退下,出了延英殿,王台鹤说:“没想到还要查户部,这长安城里到底有多少鱼啊!”
“江河之大,数有万尾。”郑郁看远处升起的晨阳说道。
户部内,户部尚书谢中庵、度支司员外郎李文垚,两人与几位主簿抱来一摞账册,堆在案上。
谢中庵扶着腰,喘着气说:“这是岐州历年的税收账册,这是去年的。去年的税帐收上来本无不妥,只是巡县的监察御史弹劾姚同,这才翻出来。”
王台鹤掩鼻,手扇去账册上感觉并不存在的灰尘,皱眉嫌弃:“你这上面全是灰啊!你们户部没打理吗?”
“哪有灰?”李文垚觉着这王台鹤真矫情。
“去年岐州朝集使可是姚同?”林怀治拿过账册翻起来,开门见山。
看林怀治问,李文垚答道:“不是,姚同说这钱他交上了,但不知为何,这监察御史翻出来时,户部上就不见了。”
李文垚说去年岐州的朝集使是岐州长史,他称自己来长安时所递调税就是七十万。而非监察御史所核查出的一百二十万,他也实在不知这剩下的五十万到底在哪里。
“朝集使来的时候,你们都没查清楚就登了册?”郑郁看德元十八年岐州税钱为一百三十万,而到了今年一下锐减到七十万。
户部这群官员也不疑惑?
“郑御史,这州州之间,年年岁岁都不一样。”谢中庵笼了袖,从容自如说,“天灾不断、蝗灾虫灾、人口流失都会是缘由,就好比你父亲北阳王所在的永州,德元十八年时的税钱是八十三万,可到了德元十九年就只有六十一万。更莫说德元六年,永州税钱是一百三十二万。这相差的钱数,自然冯长史也同我们说了,作为户部官员我们也得想着这一切可能,所以对着这个,只要不甚太大,我们也就信了。”
听着这番说辞,王台鹤嗤鼻:“拿这些说事,无非是想脱干净罢了。我只问这笔钱经了哪些人手?”
谢中庵回道:“朝集使入京经手人可太多,得问岐州长史了,不过他已经回去了。”
“这是你签的?”郑郁从户部文书签引上找出一个名,上写正是谢中庵。
谢中庵伸头看了笔迹,点头:“是我签的,郑御史。这些账册都在这里了,这笔钱到底去了哪里,我们户部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王台鹤看这些账册就眼前冒花,郑郁看着谢中庵的名,笑道:“谢尚书放心,我等会查探清楚的。”
谢中庵巴不得早点离开,揖礼说:“那成王殿下,你们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传唤我们就是。”
李文垚也点头,随后两人退下。
“这笔钱到底进长安没有?”王台鹤随手拿了一本账册乱翻着。
“应该进了。”林怀治说,“只是不知落在哪里。”
王台鹤叹道:“这岐州长史还不在京,去哪里找这五十万。”
页册翻阅时,郑郁瞧见谢中庵签下了这笔岐州来的钱,而所签数额正是七十万,皱眉道:“这笔钱一定是在户部不见的。”
王台鹤手撑着下颌,问道:“为何?”
“姚同不会撒谎,去年交上来的调税确实是一百二十万,可是在入京后,户部所签的确情文书里就只有七十万。”郑郁看着页册上写的时日,德元十九年十一月五日,说,“朝集使十月廿五日抵京,十一月朔日由户部引见面圣,这期间过了这么久,难免不会保证出什么意外。”
王台鹤也不是不知晓姚同和袁纮的关系,堆笑道:“你如何保证姚同不会撒谎,若非这次监察御史查出,你猜这笔钱他会不会昧下?”
“你的意思要押姚同和岐州长史入京?”郑郁反问。
押了这两人入京,重刑屈打之下岐州长史难免不会受他人意攀咬袁纮,他必须得把事情定在户部。以免这两人重刑牢狱。
两人气势瞬间紧张起来,王台鹤哂笑:“不然呢?这笔钱是出在岐州地界上,不押他二人入京,如何查得清楚?”
“虽是出在岐州,可内里确是在户部,进京之后才不知去向。”郑郁据理力争。
林怀治打破两人的僵持局面,肃声道:“查户部官员不是小事,且这岐州刺史和长史我想刘相已经出了缉拿文书,擒拿二人入京了。”
“岐州距长安不过七八日便到。”王台鹤收了笑,说,“这半月里砚卿你还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