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187)+番外
……
第73章
祝玉生闹了一路,把嗓子都喊哑了,到了山东才消停下来。
一千多公里,漫长的四天,耳边喋喋不休的埋怨,让她觉得无比煎熬和茫然。
邬长筠把祝玉生送回小院,交给保姆安顿好,便将行李放到家,冲了个澡,换条裙子去找杜召。
并非为了感谢,而且自打通了那个电话,她总是莫名很想、很想他。
门房在院里扫地,见黄包车里下来的人,停下迎过去:“邬小姐来了。”
邬长筠从布袋里拿出一包糖:“北平带回来的,你尝尝。”
门房手搁衣服上擦擦,接过来:“太客气了您,谢谢了。”
“不用谢。”
“听说北平打仗了,城里乱吧?”
“嗯。”邬长筠往房子看过去,“杜召在家吗?”
“没回来呢,最近回的都晚。”
“我进去等等他。”
“您请。”
刚进客厅,湘湘从二楼冒头:“小姐可回来了,一路还好?”
“好。”她提起布袋,“吃糖吗?”
“来啦。”
……
邬长筠闲着无聊,坐在院里听会风,等人是件痛苦的事,她想找点事打发打发时间,便出门买些菜回来,做几道北京菜。
那几日在厨房给崔师姑打下手,学了不少菜式。
一共做了四道——京酱肉丝、醋溜木须、酥闷带鱼和银耳素烩。
饭菜上桌,已近七点。
杜召还没回来。
邬长筠坐到沙发上等着,随手抽一张报纸看,七月八号的,大多版块报道的都是战争事宜。
她快速扫着,目光最终落在一条并不明显的标题上——《中国共.产.党为日军进攻卢沟桥通电》。
再往下——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
她的心里莫名一颤。
不知道北平现在怎么样了?
邬长筠知道自己生性凉薄,“爱”这个字对她来说太虚无缥缈,人也好,城也罢,她对这个国家都没太多感情,甚至于讨厌这里的一切。可这一年,她的心似乎变得柔软了些,总是露出些可怕的悲悯和莫名其妙的不舍。
她不解而又轻蔑地笑了一声,自己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明明反覆警告过自己,不要因为任何事和人转移注意力。
好像……有点管不住心了。
邬长筠放下报纸,起身离开,刚到门口,又驻足。
如今国内形势不稳定,准备这么久的出国事宜,该提上日程了。
她抬首,望向漆黑的夜。
就,再荒唐最后一次吧。
……
晚上十一点,杜召才回来。
门房打开大门,对车窗里的人道:“邬小姐来了。”
进了屋,静悄悄的,只有餐厅亮着灯,杜召看到沙发上隐隐躺着个人,对身后刚要开口的白解道:“小声点。”
“哦。”
他轻声走到沙发边,蹲下来,凝视她的睡颜。
打桃镇一别,已两个多月未见,她又清瘦几分。
杜召拿块薄毯,小心盖到她身上。
便见白解朝自己招手。
他走过去,见餐桌放着几道菜,不像是家里厨娘做的。
白解直接上手。
杜召打开他:“不许动。”
“尝尝嘛。”他火速拿了一块带鱼,往楼上跑,“不打扰你们。”
杜召守在邬长筠身边,坐了大半个小时。
忽然,她腾地坐起来,大汗淋漓,看到杜召那一刻,心才定下来。
“做噩梦了?”
“嗯。”
杜召手覆上她的脸:“梦是反的。”
邬长筠平复下呼吸,冷静地看着他:“真的开战,你会上战场吗?”
杜召没回答,沉默片刻,推开她:“好饿。”
“我做了饭。”
“看到了,就等你起来吃了。”杜召直接将她横抱起。
“我自己走。”
“抱抱看轻了多少。”说着他就将人颠了一下。
邬长筠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慢点。”
“起码五斤。”
“哪有这么夸张。”她弯了下唇角,“小心把你骨头再震裂。”
“你这小身板,再长长吧。”杜召将人放到餐桌边。
邬长筠看着一桌冷菜:“我去热一下。”
杜召按住她的手,握住,十指相扣:“不用热。”
邬长筠抽抽手。
杜召不放:“别动。”
“那你怎么吃饭?”
杜召用左手拿筷子:“左右手一样用。”说着他就夹起块肉丝放入口中,“好吃。”
“热一下更好吃。”邬长筠摇了摇他的手,“我也没吃饭。”
杜召这才松手。
两人情绪都不高。
这一顿……夜宵,显得有些压抑。
“听说军队和日军谈判了两次,这场仗还能打起来吗?”
杜召囫囵咽下米饭,顿了两秒,才回答:“他们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干什么?”
“增兵。”杜召覆上她的手,“日军想要挥兵南下,必先拿下北平和天津,这两个地方只有西北军坐镇,如果中.央军不支援,一旦开战,撑不了多久。一旦平津失守,你觉得,他们下面会打哪里?”
邬长筠没回答。
“按理来说,应该是河北、河南,再到山东,然后南下江苏,可战争打的不仅是人和武器,更是政治、经济。沪江地处沿海要塞位置,是经济、金融中心,我这么说,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