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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蓝(9)

这是七楼啊!

卡曼橘连忙用被子将只穿着睡衣的海岛光遮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薄薄窗帘的一角。

她看见有一个吊着粗绳的工人,正在几公分外,给楼房的外墙刷红漆。

这个该死的帝都!为了改造老旧小区的形象,总是干这种刷漆的门面工程!

卡曼橘听见那男人在喊:

“帘里有人,这个厨房也住着人。”

卡曼橘一瞬惊恐,帝都明文规定,不准出租厨房、隔断间。

卡曼橘果断地站起身,立刻将被子从海岛光身上揭开,提着被子一角,站到床上,往窗帘绳上挂住。

厚厚的被子,挡住窗外的阳光,室内顿时漆黑一片。

卡曼橘对海岛光说:

“我们出去聊。”

海岛光惊恐地点点头。

原来,海岛光就住在卡曼橘隔壁,而且也是隔断间。

海岛光换好了衣服,跟卡曼橘一起沉默地坐着电梯,下了楼。

卡曼橘忽然想,要是工人从窗户钻进她的房间,将她的财产带走,她该怎么办?

卡曼橘转念一想,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不怕不怕……

可要是这个工人举报她住在厨房里,是不是要罚款?

卡曼橘绝望地盯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6、5、4、3、2、1……

叮的一声,电梯门不灵活地打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卡曼橘紧张的神经,忽然很像“嗖”的一声,被安全发射到外太空的火箭一样,瞬间得到了缓解!

卡曼橘和海岛光走到了小区花园的简易健身器材边上,这会,已经是黄昏时候,很多人下班回来。

卡曼橘踩上了一个她自己命名为“摇摇摇”的、摆动双腿的器材,海岛光踩在另一个“摇摇摇”上,两个人练习着上下交替双腿,抬着头,沉默地监视半空中、吊着身子刷漆的工人……

卡曼橘忽然明白,海岛光也是为了避开这些刷漆工人,才找上她的。

但海岛光一定没想到,刷漆工人那么快就扫荡到卡曼橘窗外了。

卡曼橘想笑,但又笑不出来,于是静静地念中学时学会的那句诗: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海岛光听见了,朝卡曼橘笑笑,说:“上午,我在大钟寺看见你了,真巧。”

卡曼橘惊讶,她在大钟寺时,也没有留心那些零星的游客,事实上,卡曼橘一直被同学们说成是那种活在自己世界的外星人。

现实的人生,远没有她想象中的,来得精彩。

卡曼橘“哦”的一声应了,又问:

“你去大钟寺祈福吗?”

海岛光说:“我去那采风去了,我想画一个古风的漫画故事,最近古风漫画比较受欢迎,像夏达(BI——)的漫画,都在日本签售了。”

卡曼橘想,海岛光是个有梦想的女孩子。

卡曼橘又问:

“你是哪里人?”

“XX县的,本来在家里当啃老族,也能混饭吃,但后面想想,不如来帝都闯一闯,所以我就一个人来帝都了。

其实我从小到大,就蛮喜欢画画的,在老家也找到一份画插画的工作,但总是被指挥来、指挥去,画各种风格的插画。

我干了一年,实在撑不下去。

我想,帝都总是不一样的,也许能让我画我想画的东西,所以,我就又紧张又兴奋地一个人坐长途火车过来了。”

海岛光是个坦白的人,卡曼橘问:

“那你现在画自己想画的东西了吗?”

海岛光摇摇头,笑着说:“我现在经常接零工,省吃俭用,勉强留在帝都吧,其实我有时候很想回家,家里多好,有吃有住,朋友也多,自在,帝都一点都不舒服。

但我这么一事无成、灰溜溜地回去,我怕被人看不起。”

海岛光真是个想法天真、忧虑也天真的孩子,搞艺术的人都有点像孩子。

卡曼橘忽然说:“那你打算撑多久呢?一定有个期限吧?”

海岛光点点头,说:“过年前,不能找到一份正式工作的话,我就坐火车回老家。”

卡曼橘听了笑笑,她和海岛光的对话,就像采访北漂族的访谈节目一样。

过了一会,卡曼橘安慰说:“半年也很长,转运还是很容易的。”

其实卡曼橘也在安慰自己。

这时候,卡曼橘忽然想起自己认识一个新闻学院的女同学,后来她进了她老爸的出版社。

虽然,卡曼橘很久没有联系那个女同学,但读书时候,还算是要好的。

卡曼橘对海岛光道:“我给你一个出版社编辑的电话吧,这个出版社还是不错的,我帮你联系一下,你去投稿,编辑应该会认真看你的作品。”

海岛光听了一愣,卡曼橘是那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人。

卡曼橘看着海岛光感激的眼神,忽然说:“但同学未必会记得我,而且现在竞争激烈,未必能出版。”

卡曼橘给海岛光浇了一盆冷水,海岛光笑着,平静地说:

“没有关系,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卡曼橘听了这话,一点点心酸浮过,但转眼又消失不见。

毕竟大部分混帝都的年轻人,都得经历梦想像烟头上的零星火光一样被狠狠踩灭的过程。

海岛光忽然鼓起嘴,又瘪下,一副调皮的样子,笑嘻嘻说:“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我请你喝冰啤酒吧。”

卡曼橘听了点点头,海岛光不知道,卡曼橘曾经是啤酒界的专家,嘴特别刁,如果不是很贵的进口啤酒,她总觉得口感差。

幸好卡曼橘后来戒了酒,不然卡曼橘一定会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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