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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长久词(105)+番外

忽而,见一片黑影高高掠过,栖于止心楼重檐中,霎时不见了踪迹,却仍能听见一声声长唳,哀戚莫名,令人心惊胆颤。

市井谣言,说逍遥楼害了众多门派的人命,杀戮太重,此鸟乃冤魂戾鬼所化,扰人心神来了……

此刻风雪茫茫,夜色又深,无人能辨那怪鸟在何处,更不知其来去的方向。

赵洵缓缓几步,取出一支大镝,搭在弓上,只听一声破空,射向飞檐。

此镝是一道响箭,那怪鸟被惊动,骤然掠向高空,赵洵又射出一支小镝,箭响处,同那怪鸟坠了下来,轰然跌在庭中。

公子无心细看,踏雪而去。

次日清早,庭中一片喧哗,小侍们议论纷纷。

原来那鸟生得十分巨大,似枭似鹰,两翅张开,足有一丈长。

小乙问公子,如何处置。

赵洵道:“此鸟也属罕见,用空匣装着,送到山上埋了罢。”

小乙领命去了。

此夜之后,阿沅不再发作梦靥。

却说逍遥楼与天下门结下宿怨,既破去天下门附庸诸派的阵法,却迟迟不曾进攻天下门,江湖不免风声鹤唳。

将近腊月之时,忽然传出确信,说逍遥楼悬赏一万两白银,要天下门门主段枭的人头。

此信一出,那见钱眼开之辈,那不怕死之辈,都拥入洛阳,伺机而动。

天下门受此胁迫,上下无不愤慨,却碍于筱园远在扬州,兼之扫垢山庄也在彼处,若贸然前往寻仇,大动干戈,不能不惊动谢家。

谢家向来秉持中庸之道,既不会出手相助,亦不会容忍外人在扬州放肆。

是而,天下门的大队人马,不敢前来生事。

转眼到了正月,天下门段家祭祖,传来消息,说有杀手伏于雪中,伺机而动,竟一剑贯穿段枭胸膛!杀手当场被擒获,割首示众,段枭送医救治,生死不明。

又过了数日,江湖又有传闻,说段枭毫发无损。

天下门元宵夜宴,段枭不曾现身。

那杀手也有朋党、亲眷,一口咬定已杀了段枭,要逍遥楼付花红银子。

但筱园未见首级,没有白送万两白银的道理。

谁知赵洵吩咐,送出白银万两。

此外,逍遥楼告示天下,悬赏白银十万两、珠宝百箱、绸缎百箱、骏马千匹、牛羊无数,要见段枭人头。

此言一出,江湖震动。

而逍遥楼此举,已是倾其所有,霎时招致洛阳城刺杀不断。

又,筱园将天下门破阵之法,告之武林,杀手如入无人之境。

数月来,天下门疲于应付,但未有发丧之事。

次年春,桃花盛放之时,恍然一年已过,虽境况变迁,但城北影园,仍有无数游人踏春、赏花,记取明媚春色。

市河,双桥边,戴蛮酒家门口,海棠依然可赏。

飘瓦和尚前来沽酒,戴蛮请上小楼说话,问道:“宗师,如此血雨腥风,可乎?”

宗师笑道:“酒来!莫谈杀伐事。”

戴蛮摇头,还要罗嗦。

宗师笑道:“晓得了,晓得了,和尚这就往筱园走一趟!只是戴兄不赐酒,难道让和尚空手前往?”

戴蛮嘿然一声,抬酒去了。

飘瓦抹了抹自个儿的光头,又抚了抚自个儿的颈项,叹道:“哎呀呀,和尚竟要到虎狼窝里说因果去了!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出来!”

……

自戴蛮酒家出来,飘瓦提着两坛好酒,念着阿弥陀佛,摇摇摆摆来到筱园,请求通传。

小乙见是和尚来了,放进门来。

却说公子正在槐荫书斋,看阿沅给瓶胆换清水,插上几枝桃花,红艳欲滴。

飘瓦穿廊过院,到了书斋外,看庭院里紫丁香开得好,撷了一枝,插在领子上,那香气就时时扑在鼻尖了。

赵洵见和尚来了,吩咐上茶,飘瓦落座,喝了几巡茶,寒暄道:“近来,江湖热闹得很。”

赵洵微微一笑,道:“惊动宗师了。”

飘瓦笑而不语,看窗下阿沅不曾清减,气色好得很,道:“难得檀越睡得好。”

阿沅笑道:“有何难得?”

和尚道:“小僧记得往日,檀越杀了一只老虎,还会半夜坐在佛堂,细问我佛前因,问着问着,人就像顽石一样,惘然无声了。”

阿沅如不曾听见,默然不语。

赵洵神色不喜,问道:“宗师此番前来是?”

飘瓦道:“我听闻逍遥楼有十万两白银,珠宝、绸缎、骏马、牛羊无数。”

小乙多嘴道:“难道高僧又来打秋风?”

飘瓦笑道:“知我者小乙也!”

小乙道:“寻常数目,自然可以给的,但这些银子是花红悬赏,怎么能给和尚?”

飘瓦道:“诸位都是善心人,可曾听闻今春雪水消融,化作洪水,浸得黄河沿岸村镇田地,如汪洋一般,数千灾民背井离乡,沿街乞讨。”

赵洵不置可否,飘瓦又道:“春时就如此了,到了夏日,风雷阵雨,更不知洪水要涨到几丈,又要淹坏多少庄户。公子素有远见,想必可以估算。”

飘瓦话头一顿,道:“小僧此番前来,就是要向檀越讨这花红悬赏,买下三年米粮,以待今夏赈济百姓,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小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过神来,忿忿道:“和尚好大的布施,好大的口气。”

宗师毫不觉羞愧,道:“天下门门主,既还有五百只羊的寿数,檀越又何必强求?反倒是黄河沿岸百姓的性命,都在公子一念之间,望公子三思……”

赵洵神色如常,态度已凭空冷淡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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