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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长久词(106)+番外

阿沅听到此处,怕和尚的性命葬送,道:“飘瓦,你回去罢。”

宗师看看阿沅,不再多言,起身告辞。

将出门时,小乙将两坛酒塞回和尚怀中,道:“我可不敢再放和尚进来了,只怕连累我呢。”

飘瓦自言自语道:“此案玄之又玄,凡人如何参破天机呢?”

小乙可不管天机不天机,连忙赶走和尚,阖上大门。

飘瓦一笑,洒然迈步,大袖飘飘,沿街自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春雨烟柳

沉香作庭燎,奈此今年何。

赵洵应梅如故之请,往社稷坛看星。

梅如故讲论星宿,爱吟尚书,赵洵听听罢了。

老先生仰首,指着北方凶星,道:“今年大不好,无数苍生将要流离失所。老道想起往年洪灾,灾民行乞,涌在城外,个个衣不蔽体,面黄肌瘦,十分可怜。”

赵洵置身事外,道:“此乃朝廷事。”

梅如故道:“朝廷大不济。”

赵洵不再言语。

是夜,不欢而散。

又一日,春雨纷纷。

赵洵说要到园子散散,阿沅起身做伴。

两人逛园子,一前一后,缓缓踏过湖石,时而停驻,时而低语,抛却俗事。

片刻歇息,赵洵坐在敞轩说话,阿沅细细听着,看嫩柳、海棠、亭台、小楼,细细拂过春雨,落在湖面,他像坐在一幅画里,而他说话的样子,永恒记在她心里。

“阿沅不曾听我说话?”赵洵笑道。

“我听见了,你在说孟子。”阿沅道。

“我说到哪一段了?”

“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是率兽而食人也。”

阿沅信口而出,回过神,自觉有些失言。

赵洵略一顿,道:“若我不愿布施灾民,算不算率兽食人?”

他锦衣玉食,粮草供养骏马,旁人却要三餐不济,性命不保。依孟子之言,是率兽食人。

阿沅默然无声,他太过仁柔,不然,不会问她的意思。

赵洵道:“看来,世上没有双全的法子。”

阿沅平淡道:“我有一柄古定剑,段枭寿宴在即,我有意前往洛阳贺……”

赵洵忽然倾过身,堵住阿沅的嘴,亲热无比,令阿沅满脸通红。

他稍一退,笑道:

“三元不会算账,怎么当家呢?”

“我算账尚可。”阿沅定神道。

“那怎么算差了呢?饶是我送出悬赏银子,赈济灾民,三元也不必亲自去洛阳。十万两银子虽多,三年五年,筱园还赚得。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向谁买你回来?”

他说着说着,又道:“难道哪里有贩人的?我不贪多,只要两个阿沅,一个捶肩,一个捶腿,闲来谈天,倦时说笑,岂非清福无边?”

阿沅听了想笑,又轻叹道:

“你心里已有了打算。”

此刻春雨溶溶,随风斜斜,赵洵一片澄静道:“人命倏忽即散,我又怎能坐视不理呢?”

阿沅听了,默然点头。

当夜,议事厅。

赵洵为平众议,出逍遥令,撤花红,将十万银子一半送河道筑堤,一半往各府县买粮,以克今夏洪灾。

众人虽不乐,不敢不从。

消息传出,洛阳天下门如悬剑撤走,手舞足蹈,俱笑赵家小儿,妇人之仁,不足成事,又喜不自胜,说赶上今年老门主大寿,要在重阳节前全力置办,大宴一番。

……

扫垢山庄亦听闻,筱园撤赏银、改赈灾,颇为惊讶。

谢家子弟向来目中无人,不与人深交,此番却兴致勃勃,一个个都说要去筱园走走,看看赵洵是何等人物。

谢大公子素来清高无比,此时也吩咐,道:“选个吉日,我等同往罢。”

谢无忧笑道:“那是我师丈哩,我去下帖最好。”

他私自拜师,谢素本要教训他几句,也罢了,道:“你再写个帖子,回洛阳天下门,就说今年,扫垢山庄庄务繁忙,寿宴不能前往。”

谢无忧奇道:“竟不怕得罪天下门?”

谢大公子剪一枝春花,道:“天下门人心尽失,谈什么得罪呢?”

作者有话要说:

☆、荣枯无常

至夏,风雨不绝,数十天不歇,黄河两岸果真成了洪泽国。

若非有堤坝在先,百姓不能有时日迁居,若非有粮草在后,不能免于饥荒。

村民无不感恩戴德,世人都说,若真有漫天神佛,因果报应,那筱园上下,得菩提也不为过。

天下门为一己之利,掠人家财,灭人满门,为人所不耻。五百只羊的寿数,无义之人,未必享用得到。

怨言四起,天下门不以为然。

转眼九月,重阳将至。

天下门张灯结彩,连绵红幛围到街前,隔开看热闹的路人,锦花织毯铺到殿外,敬候拜寿的同道,更有爆竹焰火,锣鼓喧天,自早到晚不停,声动十里之外。

吉时已到,宴开百席。

段家上下俱入座,只见高台交椅上,段枭端坐。

他四下一扫,看门下子侄、徒弟,坐了台下二三十席,再往远处看,却嫌灯笼火照不太清。

段枭问道:“来了哪些门派?”

门下众人噤声不语,尤其嫡子段瑞、庶子段璋,素来风头最健,常爱一争锋芒的,这会也默然不作声了。

段枭道:“怎么都不说话了”

段瑞迟疑,道:“江湖同道不曾来。”

“一个也不曾来?”段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段瑞低声道:“向来交好的十二门派,被逍遥楼贼人灭门,还余些小门派,胆子小,怕得罪逍遥楼,不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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