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妆(48)+番外
王九此番想是悔恨吧!
他握拳大吼:“沈大人,您是打京城里来,我们小地方的官场您不懂,曾大人纵然再体恤民情,但我与兰儿都是王家的奴仆,我们哪怕死了,他也没有立场去管。”
“在这鬼地方谁是官?王家就是官,他们有钱,哪怕门庭落败也依然可以毫不费力地压死我们这些蝼蚁。”
这世道其实没人看得清,这世间的公道更是破朔迷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是说人要修身养性,还是人要为了自己。
说不清,道不明。
千澜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来,方才压的她喘不过气的感觉再次萦绕在心头。
“对错好坏,本来就没有界限。”她忽然出声:“正是如此君王朝廷才颁发律法不是吗?律法二字不仅仅是为伸张正义,更是为了规范臣民。”
她虽清楚,以一个现代人的思想去教化一个古代人很不可能,但既然她面对了这些,那么有些话,她不吐不快。
“当今圣上励精图治,在他的统治下,律法严明,百姓安居乐业,这是上位者所做的努力。沈大人自京城而来,克忠职守,以求还蒙冤之人一个公道,这是上官者所做的努力。”
“曾大人为官数年,在县衙里兢兢业业,尽力让这个珑汇县民康物阜县,这是他身为一县父母官所做的努力。”
“或许律法不够面面俱到,或许为官者中确实存在卑劣之徒,可弱肉强食,也不能以这些作为你犯错的理由。”
说罢,她只觉一身轻松。
王娘子不讲道理,可很多有权势的人都不讲道理。
这类人层出不穷,这是他们手里有权势的象征,他们拥有比寻常人更多的特权,卑劣扭曲的心理使然,让他们觉得高人一等,欺压比自己弱的人。
亘古不变,从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再到千澜生活的那个时代,这条准则从来都不曾消失过。
有些人想过去改变,但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一切都不可能会被改变,这就是世界的规矩。
可最起码,这不是他们杀害田月娘,诬陷王绪的理由。
手上突然有了一丝温暖,下一瞬一只大手覆了上来。
千澜尚在错愕。
只听沈寂在她身旁道:“你去一旁坐一会儿。”
语气莫名有些温柔。
她还来不及拒绝就已经被沈寂推到圆椅前,然后按着肩膀坐下。
等安置好千澜,他才重新看向静默不语的王九,又问:“栽赃陷害王绪一事便先问到这里,那么此案唯一的人证,那个乞丐的死可与你有关?”
王九闻言缓缓将头抬起,似乎很惊讶:“那乞丐死了?”
看他神情倒不像是骗人。
这时衙役在外叩门,在门口禀告:“沈大人,曾大人他们找到那个有扁平足之人了。”
“什么?”
“是谁?”
千澜与沈寂同时出声,让衙役都愣了一下,随后道:“正是周笙身旁的那个管家,周忠。他也承认在乞丐死后曾去过他家,目的是为了将那五百两银钱放入乞丐家,让官府怀疑乞丐的死。”
“人不是他杀的?”
“这个……他并没有招认。”
“我知道了。”沈寂点头,挥退衙役。
第43章 真相(四)
翌日的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院子里时,青石铺成的地砖就放佛被染上金黄的光晕,挥却昨日一整天的煎熬与沉重。
今日为王绪翻案,算得城中大事一桩,一大早就有人聚集在县衙门口,都是来看审讯的。
千澜从人群中艰难地挤进衙门,在李叔那里拿了个大肉包子,狼吞虎咽完,一路走到沈寂的院子里,又在他书案上顺了杯热茶喝。
沈寂穿戴齐整,身着官袍从内室走出来,看见千澜在自己屋子里四仰八叉的坐着,那眉头就免不了一皱,“你如今进我屋子都不用敲门的吗?”
千澜直起腰,“您屋子门就那么大开着的,我看没人就进来了。”
她今日穿着一身水青色的襦裙,在外套着同色的一件褙子,三千发丝梳的一丝不苟,绾了一个少女发髻在脑后,脸上还难得地略施了些脂粉。
看起来竟有一些端庄清雅,比起之前见到她那一身男子打扮,这样的她实在夺目耀人。
沈寂眼底掠过几分惊艳,看她良久才夸道:“你适合这样时兴的装扮。”
“多谢大人夸赞。”千澜猜到会被夸,也不扭捏,笑嘻嘻地道谢。
“你怎么一大清早的到我这儿来了?”他折身去拿官帽。
“我娘说今日请您上我家吃晚饭,还说让您别推辞,卑职寻思着之后审案子您应该很忙,就现在说了,也省的我忘记。”千澜在他身后道。
“案子昨夜已经审完,今日开堂公审罢了,更何况是曾大人主审,我只是在旁听着,并不忙。”沈寂笑着睨她,“那你今日穿成这样,就是为了这一顿晚饭?”
“怎么会!”千澜架起二郎腿,“卑职今日下晌准备和表姊表妹去白马寺烧香,作男子装扮与姑娘家同行并不好,所以才一改之前的面貌,待会儿还要请曾大人给批个假呢。”
沈寂嗯声。
“大人还没吃早饭吧?今晨李叔做了包子,我觉着挺好吃的,您待会儿可以去尝尝,那卑职就先去找郑二哥了,告辞噢!”说着扬手朝他作揖。
沈寂闻言扭头过来上下的打量她,“你去找他干嘛?”
“自是请他吃饭呀!我娘特地交代,她张罗了许多菜,要让我把你们都请去,说是要庆功,抓着了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