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尽鬓边春(59)
她双手环抱着蜷缩在床沿,在听到门处动静时,身子微微一动,那手腕和脚腕上的铁索在举动间发出轻微的铮铮声。
商凭玉瞥了眼她那因铁链束缚而泛红的手腕,几不可闻地轻叹口气。
迈步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瞧了她几眼,忽而半跪到床边,伸出手捉住她手腕。
手腕上的铁链不再冰凉,反倒带着容消酒身上的余温。
“疼吗?”他轻声问。
容消酒心头闪过一抹滑稽。
是了,滑稽。
明明是他派人束缚住她手脚,怎如今又演出这一脸心疼的模样。
容消酒眼皮都没抬一下,抿着唇不接话。
如今她已知晓商凭玉父亲就是杀她母亲的凶手之一,哪里还愿开口与他多说。
商凭玉没听到回答,却也不介意。
反倒轻笑一声:“姐姐该生气的。”
说着,他又叹口气:“若我不这般做,姐姐怕是再不想与我有交集,早逃走了。”
容消酒眉头紧皱,斜睐他一眼,唇边漾出讽刺的笑:“你如此这般,难道就能将我困住了?”
“我没想过困住姐姐的,若是姐姐心甘情愿与我好好过日子,我哪里费这些功夫。”
容消酒眉梢一动,直直盯着他:“我与你不过父母之命,从谈不上情爱,你做这些究竟有何目的?”
商凭玉微仰头,嘴上重复念着她话尾“目的”二字。
忽而转头,正色启唇:“我以为我的目的早就显而易见昭然若揭了。”
“姐姐,你真瞧不见还是视而不见?”
说话时,他倾身上前,英眸探进她那双浮着诧异的眼里。
那灼热视线惹得容消酒心头一阵慌乱,忙垂过眼去。
这人连自己亲大哥都下得了手,他们也不过名不副实的假夫妻,哪里有真情可言。断断不能被他骗了去,更何况他父亲与她有杀母之仇。
思及此,容消酒心头一滞,偏过头,脱口而出:“你出去。”
商凭玉眯眸,俊脸沉了下来。
扑地上前,双手揽紧她双肩,强迫她正过脸来。
“姐姐,你怕是还搞不清形势。不管你究竟如何看待我,我都会不留余力地将你留在身边,哪怕是绑,我也乐意至极。”
“你我已是夫妻,我哪有出去的道理,日后你我都要同床共枕,姐姐该早些习惯才是。”
容消酒尽力压制着满腔怒火,长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能让这人察觉到她已知晓母亲死因一事。
念头一起,她登时舒了眉头,平和下来。
她还要利用这人进宫查清楚她母亲究竟因何事而逝世。
若是过分生气,往后想利用他怕是难了。
面上她缓缓抬眸,眼波含泪,装出几分楚楚可怜。
双手搭上这人臂弯,哽咽道:“何以这般激动,你且先放开我,很疼。”
商凭玉身子一顿,瞧着她流着泪惊恐的眼眸,心跟着柔软下来。
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登时松开手,“姐姐,是我不好。”
容消酒不答话,面上佯装着被他伤了心一般,垂下头去。
看着她皎面上挂着的泪珠,商凭玉有些无措。
心里跟着揪起来一般疼,下意识伸出手去为她擦泪。
“好姐姐,你要打要骂随意,只要不离开我,想怎么着都成。”
他话是这般说,可却丝毫没有为她解下手脚束缚的意思。
容消酒在床榻上躺下,背过身去,不去看他。
试图先将他打发走,再沉下心来想想今后打算。
这人也遂了她愿,在床边站了好半晌,蓦地长叹口气,阔步离去。
走之前,撂下一句:“我明日再来,姐姐好生休息。”
次日,商凭玉果真早早来了。
容消酒还未起身,近身伺候的女使已备好盥洗用具,候在门外。
站最前侧的翠羽瞧见商凭玉,压下心中恐惧,上前问安。
她没服侍容消酒那几日,都被关在柴房。也在那时无意知晓,跟她一起陪嫁过来的刘妈妈并非出远门,而是私下被商侯处置了。
她算是看清了这商侯,表面上风度翩翩,实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大娘子还没起,侯爷您晚些时候再过来也成。”
她努力控制着声音不发抖,肃声开口。
谁料下一刻,这商侯从她身侧走过,接过旁的女使手中的铜洗,推门朝房内去。
他这架势瞧着是要亲自伺候容消酒梳洗。
这般思索着,翠羽只觉脑子装了浆糊,哪里就生出这妄想。
可接下来商凭玉的举动,着实令她震惊。
这人还真如她想的那般,伺候起了容消酒。
穿衣,着靴,洁面,上妆,就连盘髻都一一包揽。
容消酒亦被他突如其来的殷勤吓到,却没拒绝。
强撑着不想与他共处一室的念头,任由他摆弄。
她昨晚想了许多,决意先与他表面和好,找机会入宫,去崇文院查看当年的史料卷宗。
再过几日便是圣上生辰,按照旧例,皇宫必定设宴庆贺,她作为侯府大娘子亦可入宫赴宴。
“姐姐,可要现在用早膳?”
在容消酒愣神之际,身侧为她簪花的商凭玉温声问。
容消酒抬眸,借着面前铜镜观得身侧人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