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尽鬓边春(71)
“下回姐姐若再有别的事,能否同我说?”
他语气诚恳,放低姿态,认真询问。
第40章 玩物
可他值得信任吗?
又怎知晓他此刻不是在伪装。
心绪在信与不信间,反复摇摆。
“你为何帮我?”
她又再次问出这令她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跟前人瞧着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相识久了,才发现他心思缜密,教人难以看透。
到此刻,她还不知这人究竟是敌是友。
这人会为她安置逝去的女使,敢当着她父亲的面为她出气,亲自伺候她洗漱,如今还将她从牢狱中解救出来。
可这人却也罚她抄佛经,禁她足,甚至用铁链将她捆缚。
他喜怒无常,忽冷忽热,行径有时过分极端,惹得她心绪烦躁,忍不住落泪。
况且……
“姐姐应该知晓的。”
他迎眸与她对视,一句话拉回容消酒思绪。
容消酒这次没有逃避,望着他英眸,缓缓启唇:“你应当也知晓你父亲是杀我母亲的凶手之一。”
纵使见过他大义灭亲的场面,可她却并不认为他能对他亲生父亲也那般。
就见这人哼笑出声:“那又如何。”
他早晓得容消酒母亲之死,有他父亲的参与。
可那又如何。
从小他便努力学习如何讨好自己的父亲,可在这讨好过程中,也明显察觉出父亲对他的不在意。
所幸他亦是不在意这父亲的,一切讨好不过是希望自己和母亲能好过些。
故而,他对这父亲一向都当作可换取利益的资源来看。
“姐姐不必将我与我父亲混作一谈,我终究与他不同,也从未想过要与他同一立场。”
容消酒眉梢一顿。他言语坦诚,竟真让她心下有些动容。
可转念一想,她又并不认为自己有甚过人之处,能胜过他父亲在他心中的分量。
况且如今商凭玉失忆,从他的视角看,两人相识不过几个月,哪里就能让他这般敞开心扉死心塌地。
除非……他恢复记忆,且对她有着深厚感情。
可她想都不敢想,这人未出征前,对她也是爱答不理的。
思及此,她越发猜不透跟前人心思。
心头登时烦闷起来,下意识身子前倾,一脸审视地看向商凭玉。
她皱了皱鼻子,俏丽的眉头堆成“八字”:“你……”
“我?”
商凭玉接话,静静等待她继续开口。
好片刻,她才沉沉开了口:“你这人实在教人捉摸不透。”
“我甚至就连能判断你话中真假的把握都没有。”
这般摸不着底细之人,她哪里敢放心大胆将事情尽数同他言说。
“我一直知道,与姐姐相处这些时日,并未走进姐姐心里分毫。”
“可是姐姐能否可怜可怜我,多给我些信任?”
话到最后,他甚至带着祈求。
他多希望他的姐姐能多留意他一些,哪怕只多一个眼神。
他自认这点要求并不过分,可每每得到的都是失望。
一旦失望涌上心头,他便又开始强迫自己不去在意。
再喜欢又如何,在她心里,从来就没有他的一席之地,这样的人求来又有何用。
于是开始强行疏离,心里竖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高墙。
可只要再见到她,心绪便不由控制地随着她的喜怒哀乐起起伏伏,搭建起来的强硬心墙经历无数次坍塌。
直到最后,他无计可施,只得认命。认命于自己这一生或许都要被她牵引。
既然对她是忘不掉也断不得,那他便拼尽全力将人留在身边,他疯一般,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将她囚禁,永远永远将她困在自己为她搭建的方寸之地。教她再不能离开,此生只能同他一人生死与共。
容消酒不知他心中所想,却本能抿唇,不做回答。
商凭玉觉察到她的顾及,朝她轻浅一笑,极善解人意道:“是我太仓促了,略显莽撞。姐姐是该多思量片刻,明日再给我答复。”
他尽量表现的不急不燥,生怕一个语气不甚,便惹她反感。
既然她此时不愿说,那便缓缓,明日再问。若明日依旧不愿说,还有后日……总之,不论多久,她何时想说了,他随时听着。
毕竟日后他们相处的时间还长……
只要明日一过,他的姐姐便只属于他一人。
思及此,他心中越发雀跃,自然也再没想逼问她的心思。
两人又随意寒暄几句,商凭玉便找了借口离开。
临到门前,他长眸扫过候在门外的翠羽,压低声音,沉声提醒:“好生伺候着,日后自有你的好处。”
翠羽完全不敢抬头,只躬着身子,恭敬称“是”。
这人差遣她来侍奉容消酒之前,曾多次叮嘱,要她时刻跟在容消酒身边,想方设法不让容消酒出府。
至于原因,她不得而知,却碍于他的威压,不得不照做。
遂即唯恐容消酒消失在自己跟前,她直到深夜都候在里间外。
容消酒尚沉浸在商凭玉的话语中。
她究竟该不该相信他?
或许该直白些,先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个遍。
比如他究竟对她是何情感,为何愿意帮助她,那他又想在她这里得到些甚。
瞧着他自回京后,便多有盘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