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尽鬓边春(73)
只是在看到那帖上身份是舞姬时,她丹唇紧抿。
商凭玉这是何意?
要她当舞姬替他拉拢同僚不成?
刘妈妈早看过这帖子,在瞧见“舞姬”二字时,她亦是大吃一惊,她不知晓自家主子此举究竟何意,却也并没甚犹豫。
更甚至不曾考虑过容消酒的处境,因为于她心里,忠仆只侍一主,她的主子只一个,便是商凭玉。
遂而她认为主子做何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作为最忠诚的奴仆,她无需多问,只管应下吩咐,去做便好。
以往商凭玉吩咐她到容消酒跟前侍奉,好生照顾,她亦是说到做到,全心全意的为着容消酒着想。
只是再如何为容消酒着想,也是在听命于商凭玉的前提下做的着想。
“大娘子,您能再回府,继续过这锦衣玉食的日子已是万幸,侯爷此举,亦是保全您往后不受容消酒这个身份的束缚。”
刘妈妈笑得亲厚,憨态可掬的模样与此前一般无二。
此话一出,容消酒也算看出这人处事的老到。
她近日方才借圣节宴暴露自己便是霜桐居士一事,一夕之间,又成了罪犯。
与皇帝的近乎没套到,如今又搭进去自己隐藏几年的身份。
失去容消酒这一名姓,也代表着失去了霜桐居士。
此后,这世上再无霜桐居士。
那她的画作事业大抵是又要从头来过。
若早知要入台狱,她便不暴露身份了。
可这世上从没甚预知未来的法子,她只得认命,去尽力抱紧商凭玉的大腿。
遂即她浅笑出声,故作体谅:“妈妈说得对,侯爷必定是为我好,我该谅解他些,认同他所做的一切决定。”
刘妈妈颔首,颇满意地看她一眼:“大娘子能这般想最好。”
然而,自刘妈妈满意离去后,没多久又有人送来一箱衣物首饰,
瞧着内里的风格,倒真是舞姬该用的。
过来送物什儿的女使一走,翠羽便拉着容消酒的手,沉声劝诫:“这商侯此举分明就是折辱您,纵然是有救命的恩情,却也不必牺牲了您自己去报答。”
容消酒双手环抱,冷眼瞧着那一箱箱的裙钗,“我自有分寸。”
不过是假扮舞姬,与查清母亲去世真相相比,不足为惧。
于是,自这天起,容消酒开始被迫研习弹琴跳舞。
整整七日,在这期间她没见过商凭玉一面。
*
皇宫勤政殿外,赵折桂亲自提着食盒朝赵集寝殿去。
守门的侍卫见着人,纷纷行礼让行。
如今皇帝病重,有意让这七皇子学着处理朝政,他们自然不敢再如过去一般,对他随意驱赶羞辱。
赵折桂扬脸瞧了众人一眼,冷哧一声,踏入殿门。
没了赵温奚存在,又有商凭玉撑腰,他也算尝到了众星捧月的滋味。
瞧着殿内四下精巧别致的一切,他开始大胆幻想荣登大宝那日,这所有的稀世珍宝,精妙物什都归属于他一人。
思索间,他已走到龙榻所在的隔间。
内里除了伺候皇帝的宫女太监之外,还有一熟悉身影。
那人一身紫色官袍,一只手背在身后,那背着的手上把玩一枚白玉坠子,随意在空中晃来晃去,倒显得悠闲惬意。
赵折桂眉梢一蹙,眼底闪过寒意。
只一瞬,他扬出笑:“您已在殿内照看了我父皇七日,实在辛苦,我取了些膳食,请您赏脸一用。”
商凭玉转过身,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朝他颔首,阔步朝外去。
赵折桂紧跟在身后,腰身不自觉地开始下弯。
自赵温奚死后,他父皇的身子日渐委顿,不到三日便病倒卧床不起。
特此下令,命商凭玉亲自辅佐他打理朝中政事。
而他从未接触过任何政事,只能被商凭玉牵着鼻子走,朝中诸事不得不任他施为。
商凭玉走到隔间外的八仙桌前,临到坐前,不忘拘一礼请赵折桂先坐。
赵折桂不着痕迹一顿,却也顺势的坐下。
商凭玉自他旁侧坐下,此时隔间外只他二人。
商凭玉开着食盒,随性开了口:“陛下的身子越发虚弱,殿下也是看在眼里的,可做好了准备?”
赵折桂长眉一挑,眼睛忍不住的眨了又眨:“您…您这是何意?”
他一秒领略商凭玉的暗示,心里开始雀跃,面上却故作不懂。
商凭玉轻哼一声,“卑职的意思,是要殿下将精力放在如何医好陛下的病上,而非日日给卑职带饭,或是在政务上打下手。”
赵折桂既然装不懂,那他也不拆穿,只是顺着话头,朝他想要的方向引。
只见赵折桂眯眸,显然被他说的“打下手”三字给激怒。
商凭玉歪头,看着他面不改色继续启唇:“待陛下病愈,你也能搏个奖赏,在这皇宫更好立足。”
说罢,他埋头用膳,再没开口。
旁侧的赵折桂字字听进心里,不免开始恐慌起来。
他才不要搏甚奖赏,也不要回到屈居人下的生活。
打下手……呵!
他要唯我独尊,受万万人朝拜,才不需日日看人脸色度日。
思及此,他瞥了眼隔间方向,眼底闪过杀意。
商凭玉无声轻笑,借着余光将他一切举动尽收眼底。
*
天色朦朦亮,翠羽外出采买回府。
脚步一刻未停,直朝榴锦院寝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