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尽鬓边春(74)
临开门前,四下瞧了瞧是否有人。所幸女使小厮都在几十步外认真洒扫。
她暗自松一口气,推门入内,见房中只容消酒一人,她阖上门走上前。
“大娘子!大娘子!快醒醒!”
她甚至急切地晃了晃榻上熟睡人的身子。
容消酒悠悠转醒,眼前除了翠羽,便是一张小纸条。
翠羽将纸条递到她眼前,笑吟吟道:“今日外出时,我瞧见了那位梁大师。”
梁大师?
容消酒脑中浮现梁照晨的身影,登时瞪大双眸,意识腾地清醒起来,“梁照晨?他还活着?”
翠羽笑着点头,又低声道:“正是,活得好好的。这纸条是梁大师趁咱府上人无留意之际,塞于我手上的。”
容消酒坐起身,拿起纸条翻看,遂即眸光一亮:“他说他居于齐国公所在的驿馆,受齐国公庇护。”
“还说齐国公已然晓得我想逃离汴京去寿州的事,此事明晚面谈。”
容消酒说罢,又有些疑惑不解起来。
如今她换了身份,在外人眼里,容消酒是罪犯,早在几日前便已被就地正法。
这梁照晨怎知她还活着?
难道说……是齐国公的人查探到的?
对于齐国公,她一直不知这人是敌是友。
正想着,凑过来的翠羽轻叹口气:“这…明晚面谈,难不成是要大娘子您再犯险外出不成?”
容消酒要思索的事太多,以至于方将都没顾上留意这话。
“是啊,若要我冒然外出,岂不打草惊蛇。”
况且他也没写在何处见面。
正诧异他用意。
直到今日用早膳时,有了分晓。
刘妈妈拿着请帖走将进来。
“大娘子,这是齐国公那边送来的请帖,侯爷已看过,说今夜带您去丰岳楼见齐国公。”刘妈妈说着,临了又添了一句:“以施明如的身份。”
容消酒闻声一顿。
既然是前往齐国公府,竟还让她伪装成新的身份?
这其中倒真是越发迷雾重重。
容消酒怀着满腹疑惑,在府中等了一整天,却都没瞧见商凭玉的影儿。
渐渐地,秋日的黄昏烧起一片绯红色的霞光。
夜色沉默的泼了满天星辰,添上一枚月。
月色如银,倒悬在树梢上,随风摇风。
马车自商府往平夷大道去,在丰岳楼停下。
周围的人瞧见马车上挂着的“商”字玉牌,纷纷侧目过来。
京中姓商的只一家,如今商府的大郎,大郎媳妇,二郎媳妇均已不在人世。
这商家只商凭玉与商老太太两人,而能坐马车来丰岳楼的,难不成是商老太太?
众人暗暗思索着,都在用看热闹的心态,期待着马车中人下来。
只待车内有女使率先下车,搬了马凳,候在旁侧。
众人视线跟着集中看过来。
再见得出来的人时,皆是一惊。
来人一身烟蓝色纱裙,梳着东溟女子的发髻,额饰将饱满的额头遮挡,除了一双绘着牡丹花钿的眼睛,其余下半张脸尽数被一绢帕掩盖。
纵是观不得真容,单瞧那婀娜身段,风吹衫动间,便已似风尘外物,惹人倾动不已。
在众人围观下,车厢上的佼人伸出那双涂着蔻丹的手,在女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朝楼内走去。
众人视线跟着那离去的淑影朝楼内窥探。
人早已消失,众人却还在回味,遂即开始互相问起,这女子是何许人。
第42章 再见
容消酒在见着商凭玉时,他正斜倚在罗汉床上,玄色襕袍挑开前襟几个扣袢,行动间能瞧见他分明的锁骨。
他长眸微勾,一手端着酒盏,另一只手执着竹箸,和着室内声乐有节奏的敲击着。
他唇角张扬着灿烂的笑,懒洋洋地睥睨着台上舞姬。
那姿态浑似只狸奴,懒怠又傲娇。
容消酒被女使推将进去。
在府中练了七日,她熟稔的学着舞姬步态,走向商凭玉。
室内除商凭玉和几个舞姬外,还有齐国公及两位脸生的官员。
容消酒时刻记得,此时的身份是舞姬施明如,遂即假装不认识齐国公,率先朝他施一礼。
又对着众人一一见礼后,便往商凭玉身侧去。
她面朝着正前方目不斜视,却依旧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灼热视线,广袖之下的双手下意识用力攥紧。
不远处的商凭玉却歪头看着舞姬那处,似乎并未留意到她的到来。
容消酒心一沉,猛地念起之前自己的猜想。
难不成这人真要借着她去讨好座上官员?
遂即她眯眸,心下只想逃,奈何已走将进来,只得硬着头皮依旧朝他那处去。
各种思绪在心头划过,她正烦躁着,忽而腰间一紧。
一手臂捞住她腰身,用力将她往后拽,一个顺势她被迫躺倒在一个人怀里。
“这等上乘美人怎没见过?”
那人依旧握着她腰身,另一只手却轻松挑起她下巴。
这人容消酒不认识,但瞧着他坚实宽阔的肩膀和满身硌人的肌肉,不难看出是一位武官。
她打量着这人,这人也正打量着她,下一瞬便瞧见这人挑起她下巴的手,正要试图撩开她面纱。
她心一跳,瞬间脑子一片空白,等伸手去阻止时,有人先一步走过来,拍掉那人的手。
商凭玉垂眸,居高临下睐了她一眼,遂即牵起她的手用力一拉,她整个身子跟着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