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尽鬓边春(79)
他低声唤了声“姐姐”。
床榻那头不答话。
商凭玉有些恐慌,胸前似堵了块巨石般喘不上来气。
他自香案摸索出火折子,点上灯笼,又朝床榻走去。
那处的人偏着头朝里,加之灯火少又暗,他只得又点了几处烛火,才走将过去。
“姐姐为何不吭声?”
他下意识声音问。
待他靠近,便见那榻上人腮边挂着泪,殷红的唇瓣咬出血,想必是怕极了。
商凭玉轻叹口气,那不争气的心疼又浮上心头。
见着她掉泪,他心里自然也不好受。
赶忙上前解了铁链,将她从榻上拉起身。
“好姐姐,我真诚道歉。”他说着,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我错了,是我不该留姐姐一人在此处。”
“再不会了。”
容消酒依旧没回话。
直到晚风又偷溜进来,将灯烛又悉数吹灭。
那阴森的氛围又再次升腾起来,容消酒下意识将他抱紧。
寡独的夜里,万籁阒寂。
这一刻,两人只听得见彼此混乱的心跳声。
*
翌日,容消酒自榴锦院寝间醒来。
并非自然醒,是被刘妈妈叫醒的。
“大娘子,还是快些起身去见见侯爷。”
刘妈妈在她耳边不停念。
容消酒轻叹口气,翻个身,背对着她随口回:“这一大清早的,未免太急切了些。”
刘妈妈见三番五次叫她不甚管用,最后直接上手,将她从榻上捞起。
“可快些,那从乐娘子此刻已做了早膳,在侯爷那处一同用膳。”
那她更不该去。
遂即,她揪回自己的胳膊,再次睡下。
“大娘子一定不晓得,那从乐娘子同侯爷说了甚。”
容消酒冷哼,不是不晓得,也不想晓得。
这刘妈妈显然是那话激她,高声喊起来:“从乐娘子可说了要为侯爷生儿育女,趁入冬前怀上。”
闻声,容消酒睁开眼,生儿育女哪有这般随意的,还规定时间。
刘妈妈却以为她被激起斗志,虽上前殷勤问:“大娘子可要起身去见侯爷?”
“见他?”想起昨晚她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内,吓得落泪,她当即冷哼,“不见。只是想吩咐你去替从乐补补身子,教她也不必强求,顺其自然。”
“我们大娘子当真菩萨心肠,都到这时候,还关心着与自己争宠的妾室。”
刘妈妈很铁不成钢地阴阳起来。
另一处,千秋阁内。
商凭玉与从乐面面相觑。
瞧着那一桌案的膳食,商凭玉并未动筷。
直到刘妈妈自榴锦院过来,看着商凭玉直叹气。
商凭玉顿时明了,这激将的计谋对容消酒没用。
他冷笑出声,示意刘妈妈将从乐带走。
一没人,他直接将案上杯盘尽数扫掷在地。
横舟走将进来,正巧看见自己主子脖颈凸起的青筋,被气到喘气连连。
能这般牵动自家主子情绪的,不用猜,他便知晓是谁。
他只轻叹口气,轻咳一声开始说正事:“宫里人来报,说是陛下他病危,怕是撑不过这两日。”
商凭玉眸光一亮,顿时想到赵折桂,他唇角勾笑,颇惬意地躺倒在懒凳上,信口回:“告知七皇子,就说本侯忽染风寒,近日都去不得宫内,宫里事宜这两日便由他自行处理。”
横舟诧异:“侯爷此举,就不怕他这两日拉拢朝臣,在皇宫内外搞拉拢?”
商凭玉轻哼:“他的把柄在我手上,若不出意外,近几日又会抓住他一件大把柄。”
“咱们拭目以待。”
他说着顺势睡下。
直到深夜,那从乐又来了千秋阁。
这次来,妆扮精致,特意换了身绯色舞服。
那纤细腰肢和白皙长腿在薄纱布料下若隐若现。
第45章 度种
不出半个时辰,新来的舞姬上赶着勾引侯爷的消息便传遍整个侯府。
刘妈妈在容消酒跟前念了好半晌,见她毫无反应,急得直跺脚。
眼见着她长吸口气,又要继续开口,只听翠羽轻啧一声,也顾不上得不得罪,拦腰将她抱住,便往外推去。
纵被人推搡着,刘妈妈依旧不死心,一路仰着头嘴边一直未停:“大娘子再不过去瞧瞧,侯爷可就真被那厮抢了去,到时有您后悔的。”
翠羽听着,越发用力将人朝外推。
直到刘妈妈整个身子被推出门外,容消酒忽而站起。
“松开她吧。”
这话显然是说给翠羽听的。
说着,容消酒走将上前。
翠羽见状,心下暗道不妙,有些后悔为何不早早捂住这老妇的嘴,现下好了,人被说服了去。
“大娘子您可要想清楚些。”
碍于刘妈妈的权力,翠羽不好明说,只囫囵说一句,做最后的挽回。
容消酒轻轻颔首,她自然早就想清楚的。
可她如今身份全无,只得仰仗着商凭玉存活。此刻她只想知道她母亲死亡真相究竟是为何。
与那些舞姬又有何干系。
刘妈妈瞧见容消酒过来,长长舒了口气。
遂即拨开翠羽桎梏着她腰身的手,走上前,笑吟吟开口:“就晓得大娘子识时务,奴带您过去。”
榴锦院距离千秋阁不算远,经过两个院门便到。
千秋阁的大门无人把守,两人径自入内。
临到正房门前,却见横舟站在门边。
横舟见容消酒来,眼底没有惊讶,只暗自轻叹口气,快步走上前去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