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来的相公(96)
一直到他的脑门,一不小心轻轻叩上了凤飞的脑门,她方才惊觉他又有哪里不对劲了。
好端端的,又怎么了?
他虽然不顶用,可她却并没有嫌弃他。
相反,她还很欢喜。
他这样不顶用,这么一磨就破,注定他一辈子不能有许多的女人。
他这辈子,注定就得栽在她手里。
她抬头,看着桌上蜷缩成一团,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男人,不过是轻轻出了口气,那团煮熟的虾米,立即不易觉察地往上弹了一弹。
她退后几步去拿宣纸和墨,那虾米立时抬起了头来,两个眼珠子急得骨碌碌直转,却始终没开口,始终没叫她回来。
他只是,一只手十分焦急地揉着自己下头,另一只手,扔了碗便远远朝她伸了出来。
这个祖宗!
下头好容易不出血了,现在倒好,又给他揉破了!
她扭头,急急忙忙就往他身边跑,人刚站稳,他颤颤巍巍的大手,一下便攥住了她的衣角。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的脸,就由番茄,变回了水煮蛋,又从水煮蛋,变成了布满道道灰痕的鹅卵石。
他半抬着头,刹那之间,脸上又被无穷无尽的煞气与阴郁所笼罩。
他咬牙,全身僵硬,老半天,方才从齿缝里逼出了一句:“你饿了么?”
她诧异,怔了半晌,愣是没想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是饿了,可他为什么一边问她饿不饿,一边揉自己的弟弟?
哦,原来是那个饿。
没有,她月事来了,怎么会饿?
倒是他的弟弟,本来已经伤痕累累了,现在又被他这么一抓,第三层皮也要掉下来了。
他直到现在还没变成太监,简直就是个奇迹。
她又好气又好笑,把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细细揉着,故意凑近他的耳朵,轻轻吹进去一句:“我饿了,我饿得很,明明是你自己不好,是你自己不顶用,有哪个女人愿意跟你?你还是放了我,让我随你十三叔……使不得!!!快松手!!!!”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他阴沉着整张脸,往地上一跳,走到一个柜子前头,拉开一个抽屉,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奶白色的小药瓶,拔开瓶塞,就要把瓶口往自己下头凑。
他怎么这样不懂事?
他为什么这么较真?
再瞎弄,他的弟弟真要坏了!
她抬手,一下拍掉了他手里的药瓶,“哐啷”一声,瓶子是砸到地上,破了,可他整个人也蹲在地上,怔了。
他背对着她,又把自己蜷得像个虾米,却始终抓着她的手不放。
他用头抵着墙,老半天,方才闷闷地说了一句:“明儿我叫他们做几个玉势给你,你别到外头去打野食。”
玉……玉势!?
他把她想成什么了?
她月事来了,根本接近不了男人!
她是饿了,可她只是单纯的肚子饿!
她气得头晕目眩,用力掰着他的手指,想要挣脱他,他却只把她抓得更紧。
他也急了,他头上的鸟巢又开始发抖。
他说:“那你要什么?银子?黄金?玛瑙?翡翠?你到底要什么?我叫他们都弄来给你!”
什么??
他说什么??
她要银子,黄金,玛瑙,翡翠?
她会稀罕那些东西??
她抬起手来,想要打他,可看到他咬紧牙关的侧脸,看到他说不出别扭的背影,天大的火气,一下便熄灭了。
好吧,好吧,都是她不好。
她不该叫他喂饱她。
她明知道他不顶用。
喂不饱,又如何?
她永远也不会离开他,永远也不会嫌弃他,哪怕他真的只不过是一只小狗,哪怕他只是大街上的一个乞丐,她宁可和小狗过,宁愿陪他要饭,也不会跟别的男人跑的。
她那样喜欢他,可他竟一点也不明白。
她无可奈何,唉声叹气往他背后一靠,他马上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依然用脑门顶着墙,就这么,背靠背和她坐在一起,老半天,方才试探性问了句:“我叫他们给你打一间用金子,玛瑙做的卧房,可好?”
她揉着太阳穴,面色晦暗地回了一声:“好”,他“扑簌”一下便回过了头来,两只灰蒙蒙的眼珠子,一下又变得闪闪发光了。
他看着她,好半天,方才傻里傻气接了一句:“别出去打野食,可好?”
她揉了揉他的脑袋,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却绕了一句:“我有什么好?”
他定定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一时阴郁,一时古怪,一时思索,一时凝重,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却重重地,重重地握住了她的手。
“你很不好。”
他说完,便马上站了起来,他脸上的呆滞,阴郁,害羞,红润,种种似真若幻的表情,一时之间,便消失了一干二净。
仅仅一瞬间,他就变回了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个冰冷,沉默的样子。
他沉默着,往门口一站,简简单单一句话,便教她再次被泪水模糊了双眼,举在手里的毛笔,“啪嗒”一声便掉落在了地上。
他说:“明儿我想办法把你爹娘的灵柩抬回来,你等我到午时,我若是还不回来,你就从床底下的地道出宫,去找我十三叔。”
爹娘的灵柩?
她早已忘了。
那根本不是她的爹娘。
那样不好,真不好,她不要他冒险,更不想回冷青璇那里。
可她阻止不了他。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决定好的事,谁也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