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明月画心头(230)
想到这,傅徵悻悻地收回了目光,扶了扶自己有些发昏的脑袋,准备绕过这只颇有些“碍眼”的大鸟儿,下床去桌边找杯水喝。
而正在这时,那格布日格竟往床上一跃,张开翅膀,把傅徵的肩膀揽了过去,竟还要扑人到身下,用爪子去扯他的衣带。
“哎呀!”傅徵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祁禛之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他从四象营回来,一路飞奔跨过门槛,刚一进厢房,就见一人一鸟在床头床尾对峙,气氛剑拔弩张,不亚于两军对垒。
“快把这畜生赶出去!”傅徵的后背紧紧贴着墙壁,一手还拉着被子挡在胸前,仿佛刚刚被什么人欺侮过一般。
祁禛之顿时失色:“它伤到你了?”
傅徵紧抿着嘴,苍白的脸微微发红。
他自然不能说格布日格伤到自己了,因为方才这半人高的大雕动作相当温柔,甚至没有将那锐利的爪子碰到自己皮肤分毫。
可是,不说格布日格伤了自己,他又能说什么?难道要当着祁禛之的面承认,人家非礼自己吗?
不过说到底祁禛之是主人,他一瞧傅徵的模样,心下就清楚了三分。
故作严肃的威远侯清了清嗓子,冲那绝不无辜的红雕一瞪眼,斥责道:“滚出去,待在这屋子里净给我家将军添堵。”
格布日格有些委屈,但还是乖乖地从正门飞走了,临走前,还差点撞翻守门的小兵。
而直到确认屋里没有其他“鸟”了之后,傅徵才慢吞吞地从床上挪下地。
祁禛之一眼看到了傅徵身上那半开半系的衣带,他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转身红着脸扯过架子上的披风搭在了这被红雕“非礼”了的人身上。
“封绛说你喝了酒。”祁二公子本抱着兴师问罪的目的回来,谁知却被自己养的鸟出卖了心思,他弱声弱气地说,“喝酒伤身,你肩上的伤累日不好,更得仔细养着才行。”
傅徵不理他。
“召元。”祁禛之无可奈何地叫道。
“再过七天就是除夕,”傅徵看向他,“我能在过年前回到天奎吗?”
祁禛之张了张嘴,却无法开口拒绝。
毕竟,是他答应了傅徵,只要高宽回营,自己就陪着他一起回天奎。
虽然祁禛之心里清楚,对于傅徵来说,自己陪不陪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回到那个地方。可眼下,他却只能说:“明日,明日我们就走,好吗?”
傅徵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确定道:“你可不许食言。”
“我自然不会食言。”祁禛之失笑,“我只是……有些舍不得你。”
这话说得傅徵眼光微动,但他却飞快转过身,对着镜子系起了蹀躞。
祁禛之有些失落道:“若是你走,我不能经常去看你,你又病倒了怎么办?我得让长姐也跟着才行。”
“不用。”傅徵说道。
“我可以留在天奎,和你一起过完这个年,然后再回总塞,也或许我们能在那里等到钟老夫人和我师叔呢。”
“不用。”傅徵还是这个回答。
“召元……”祁禛之叹了口气,“你就算是想甩开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死掉,也不能不和我好好道个别吧。”
傅徵系蹀躞的手停住了,他说:“我没想一个人孤零零地死掉。”
“那你……”
“我只是担心,我会死在外面而已。”傅徵接着道。
祁禛之终于妥协了,他将傅徵拥进怀里,轻声说:“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在外面的。”
当这句话话音落下时,祁禛之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腰间环上了一双手——傅徵回抱住了他。
这日晚间,厢房后的小厨房里烧起了三锅热水。前些日子从不让祁禛之来帮忙擦身换药的傅徵破天荒地允许那人留在屋中,帮自己宽衣解带,舀水浣发。
他肩上的伤口还没长好,时不时总会渗出血来。而一向笨手笨脚的祁二郎哪怕是再小心翼翼,也还是不慎碰掉了一处软痂,直叫傅徵疼得一颤。
“我错了我错了!”祁禛之也跟着一起抽凉气道。
傅徵皱了皱眉,要伸手去那木撇,自己给自己换药。
祁禛之赶紧按住了这人的胳膊:“你还是好好坐着吧,小心一会儿再把已经长好的地方也抻开了。”
说完,他俯下身,对着伤口轻轻地呼了呼,问道:“还疼吗?”
傅徵一愣,随后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怎么了?”祁禛之紧张道。
“没怎么。”傅徵拢了拢滑下肩膀的中衣,“你出去吧,我要把头发散下来洗一洗,这些天来躺在床上,都快捂出虱子了。”
“谁说的?”祁禛之凑到傅徵的鬓边嗅了嗅,“还是香的。”
傅徵无奈地往旁边躲去,却正好落进了祁禛之挡在一边的臂弯里。
“诶?”祁禛之故作惊喜,“你怎么钻进我怀里了?”
“流氓!”傅徵忍不住叫道,“你和你养的畜生一样流氓!”
祁禛之大笑起来,他一打横抱起傅徵,把人放在了木桶边的软榻上:“将军,你还生我气吗?”
傅徵避开了祁禛之的目光:“气你什么?”
“气我……”祁禛之犹豫了一下,“气我像个傻子一样,真信了那鬼道士的话,差点剖心取血。”
傅徵状似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从不和傻子置气。”
“那……”祁禛之又说,“你还气我和孟伯宇一起骗你,害得你被那狗皇帝带回京受了好大的苦吗?还气我不由分说地冤枉你,怪罪你,说那些难听话刺激你吗?还气我在天奎时骗你感情骗你身心骗你在破观里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