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梦去+一起生活吧+Heart's Desire(11)+番外
后来从程熵口中了解到,程家家训一向以洁身自好、恪守纪法为首要,向来只做正经买卖,程子曦更是视钱财如纸帛,总是一边打理生意一边留连山水,友交天下。
在回廊上就已经能听到大堂内的人声鼎沸。门口站了一个老仆,佝偻着腰睨眼而视。我直接穿过他的视线停在紧闭的雕花门前,伸手扶上紫红檀木的门扉。
吱嘎~~~~
门被推开,锈蚀的铰链发出沉重兀闷的声音,仿佛一声浑厚的散音,纯朴肃穆地幽深过千年万年的觞觥交错,返朴还淳。
堂屋三开间七檩,首先入眼的是正中最深处的红木座椅,顶上匾额高悬,“盐总”二字飞金墨舞。我抬头,捋起衣摆,一脚跨过高高的门槛。铰链声嘎然而止的同时厚底皂靴落在大理石上的一声“嗒”,如尘埃落定的空弦低音,回声沈去。
门内倏地静了下来,所有人噤声抬眼,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或举杯欲饮或拱手互揖,视线齐齐聚往门口。
我缓缓朝堂上座椅走去,周围静得仿佛可以听见气息流动的声音,衣裾带风沙沙作声。
站停,转身,微弧嘴角。
“一年不见,大家可好。”
哗~~~~定格了的画面复又活动起来,一时间热闹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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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站着,左右环视,堂下两边坐的站的有二三十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只是眉宇间的奸猾老道,举手投足的贵气,昭示了这些人不可小觑的身份地位。
“今日盐帮众位齐聚于此,在商议要事前子曦有件事要宣布。”
我顿了下,下面的人皆都抬头,倾耳细闻,我继续说道,“历代盐帮帮头三年为一任,子曦自接任以来玩忽职守、有负重望,当引咎自责。现子曦又罹造劫难,记忆尽失,一切皆要从头学起。子曦不敢耽误盐帮运营,故而决定禅让帮头一位,由新任帮头为大家主持此次会议。”
说完,座下众人一片骚动,有人聚首窃论,有人起身拱手相劝,我笑然以对。
“子曦决意已定,还望诸位勿加劝阻。”
众人又是一番轻声细讨,我将腰间配着的信物解了下来,放到一边雁泽捧着的托盘里,而后转身面向众人。
“今日子曦卸任帮头一职,便再不是盐帮中人,但是子曦有一事相求,望在座诸位及新任帮头能善加考虑。”
“程公子不妨直说。”
“程公子,你我生意之人,但求做事清明,如不违我等原则,定当竭尽所能。”
“是啊是啊。”
下面又是一片闹哄哄的,我伸手摆了摆示意大家先听我说。
“盐,乃生活必需,五味之首,缺之,食而无味,长期缺之,身心俱损。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而补有余。国计以丰年为瑞,民生以穑事为先。在座各位不会不明白个中含义,故而子曦恳请各位,蚕盐配法还望手下留情。于在座,少抽一成不过尔尔;于天下百姓,岂是多得几月温饱而已。”
我觉得自己的舌头快打结了。
我站在那里等着下面的讨论结果,就像是!上鱼肉,不,现在天下百姓是鱼肉,而这群人则是手握菜刀的屠夫。我知道妄改历史是很愚蠢的行为,但是,不试一下就永远不知道结果如何。没办法,谁让我多了解了1000年。
座下又有人站了起来,年纪相交于其他人要小很多,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温文尔雅,一看就是一介书生。
混在一群老狐狸里,胆子也太大了吧?
书生躬身,“程公子可知自己为何居于此位?”
我笑了笑,“子曦不记得了,可惜家人也无从告知。”
“那在下就替所在各位冒昧告知,您当初便是凭着这番话令我等幡然彻悟──民生即天道。故而我等奉程公子为帮头,实为证明公子所虑为国为民,我等必当言听事行。”
说完坐着的人一并站起,连同站着的人一起对我拱手长揖。
“请程公子继任帮头一职,我等计行言听,请程公子切勿推辞!”
我承认我看到这情景居然感动地想哭。
事情朝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了去,远远地超出了我能接受的范围。
我静静站在那里,闭上眼想像着,一年多前,这具文秀单薄的身躯是以怎样的姿态傲然屹立于一众前辈面前,昂首信眉、侃侃而谈……
程子曦……知道什么叫天妒英才么?你就是一典型!
12.
月如钩,轻步流光,玉阶飞华觞
从洗尘宴上逃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我缓缓地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回廊,手摸着栏柱,一根又一根……悠长悠深的走廊,仿佛从一个时空通往另一个时空。
夜风沁凉,酒醒。
池心岛上,有人影绰约,剑光飒飒,我走了过去。不远处还是灯火明灭、喧嚣依旧,而这里却静得好似另一个世界。顺廊曲石桥步入池心,穿过庭燎夜光,穿过荷风水月,穿过如水月华的纤尘不染,心向而往之。
含笑丛中,一簇剑影银光熠熠。
只见清竹风骨俊逸如他,正穿梭于花丛疏枝间,抿嘴含笑,袂据戏风。剑尖剌天如腾蛟起凤,执剑而出如流星掣电;箭步跃起,霍如羿射九日落,飞腿翻腾,矫如群帝骖龙翔;迅猛时,来如雷霆收震怒,收拢时,罢如江海凝清光。
剑气横秋,枝叶满天,繁如琼花,洒落一夜水榭流香。
“混却乾坤六出开,出郊征骑逐飞埃。谁言南海无霜雪,欲到花时点检来。”
闻声,收势,剑刃凝光,霎时风平浪静。程熵转过身来,笑着拱手,“少主好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