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今朝(42)
可如今的凤朝,却只是觉得心凉。
眼前浮现起这些日子来每日夜深都充斥着大脑挥之不去的那人的容貌。
宁墨,如今,他定是在人界过着自己的日子。
他,不会知道天界发生的事。
不会知道他一直介意的事,其实根本就完全不存在。
当初,他心忧自己是在他身上寻着怜雅的影子,
而实际上,宁墨他跟怜雅根本就毫无关系。
绕了一个大圈子,原来他们之间的芥蒂,根本就不存在。
想到这里,凤朝忽然觉得好笑,眸子里皆是自嘲和茫然,他放肆的大笑起来,余音回荡在整个花丛间,明是张扬的笑,这声音里头却是透着万般凄凉。
那曾经的怨恨和不甘,原来不过是另一番欺骗,
那漫长的等待,原来从一开始就注定什么都等不到,
彼此间,阻隔着两人的芥蒂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他,究竟得到了什么?
一场梦,只是,一场梦,
那是他自己编制,自愿沉睡其中的梦。
寒夜清风袭着他的身子,向来没有撑结界习惯的凤朝,就这么安然的站在原地,任凭风,吹打在他的身上,那惊人刺骨的阴寒,叫他不得不清醒,连半面茫然的机会,都已经吝啬于给。
往事如梦,回首,已是百年身。
待宁墨再次睁开眼时,两人已是在天界之门内。
“莫夕。”
宁墨含着淡淡的笑,轻唤了一声,莫夕这才回过神来,松开紧抓着宁墨的手。
莫夕那原就看起来疲倦的面容,而今竟越发没有气色,平日调笑嬉戏的神色哪还能找的到半分。
宁墨似是担心的刚要开口,莫夕却是安抚一笑,扯开了话题道,
“之前在人界的时候,与你在一起的可是一个叫做泠水的少年。”
宁墨点了点头。
莫夕神色间略是纠结起道,
“你可知那人的身份吗?”
宁墨淡然道,
“原先是不知,也是之前刚知道。”
莫夕略是叹气道,
“那个人,也不过是个孩子,跟着龙渲近百年,他的眼里,只有他的主子。”
眼里?
何止是眼里。
他的心里,也只有那个人而已。
虽是有百年的生命,但那泠水,仍只是个孩子。
记得之前他们在丛林里歇息事,泠水总是兴致勃勃的头一个跑到河边抓鱼生活。
那稚气纯真的样子,倒真如少年一般。
风扬起他束成一把的长发,滑过他专著的神情,那是年少之人才有的执着和纯真。
围坐在篝火边,他边吃着辛苦捕获来的鱼边说着些从前的事,
他说,他主子是这世界上最后君王之姿的人。
他说,他主子才是真正拥有力量和霸气的人。
他说,他主子平日里待他们却是相当的温柔。
他说,他想了那人,很久很久,
只是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
每每说到这儿,泠水的眼眶不觉泛着红,他把头埋入自己的怀里,口中喃喃的唤着那人的名字,许久,许久。
然,那样的少年,如今,却是背负着冥界的仇恨,毅然持剑欲与天界一战。
凤朝,他,会如何阻挡。
回神间,见得莫夕似是疲乏难挡,宁墨刚要伸手去扶,那人却是眉头一动,摆手谢绝。
见宁墨神色略是恍惚,莫夕暗自苦笑,也是知道那人的心绪早就不在这儿。
他释然一笑道,
“这些日子,殿下不是在大殿就是在院子里,你,快些去吧。”
宁墨点了点头,凝神一笑,恰是包含了谢意。
莫夕低垂下目光,并不回应。
再抬头间,宁墨,已是无了踪影。
原本这天界就寒气甚重,冰封圣地之内,更是冷得似是能冻结了一切。
皇夜站在一座冰雕前,不久前,这原已融化的冰霜这才又重新冻结起来。
他眸子里是说不出的苦涩哀怜,伸手抚上那冰霜,似是完全感不到其冰冷一般。
心,凉了,还有什么能感觉到冻结的痛呢。
站在外头的月华见状,却是自嘲一笑,
跟在那人身后这么久了,他竟然未察觉到半分。
如此想着,眸子里却是掩不住的疼惜伤痛,
为的是那人,也是自己。
压抑了百年的苦涩已是叫他无法再强忍下去,月华几步就走到皇夜后头,自他身后环抱住他,就如从前皇夜对他那般。
感觉到怀里的人刹是一惊,月华勉强得扬起唇角。
“月华……”
不用回头,仅凭着味道和感觉,他就知道那人是谁。
“皇夜,你错了,你不该放他走的……”
“皇夜,你应该知道,他不可能放下仇恨。”
“皇夜,泠水他已召集起了冥界残余的将士,不日定是攻上天界,你,想见到自己的弟弟对你拔剑相向吗?”
皇夜身子一震,略是颤抖着声音诧异道,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月华松开上,让那人转过身对上自己的双眼。
他点了点头,含着一贯的笑,却是透着苦涩和无奈。
皇夜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一惊,
“那当初帮我一同巩固这冰霜的人……”
月华微微一笑,点头默认。
皇夜皱起眉头,叹气道,
“泠水,是我的弟弟,他自小流落在冥界的,若非当初龙渲救他,恐怕早就……”
“对他有愧有责任的人是我,月华,你不该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