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者(4)
通完电话,一抬头,祁一白正倚在门口,眯着眼看我,笑得像一只狐狸。
我皱眉,问他:“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外卖送到了,我过来叫你。”他说,“我叫了海鲜披萨,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谢谢你。”我对他说。
我收起手机,往客厅走过去。祁一白跟在我身后,笑眯眯的问我:“刚刚你同嘉言通话,我好像听到你说你今晚要住在朋友家。你不是说不同我做朋友?”
我不知道怎样答话,只好闭口不言,闷着头往一径客厅走去。
好在祁一白没有继续追问。
吃完披萨,祁一白忽然问我:“上次我送的东西,你喜不喜欢?”
他送给我的是两只水晶花瓶。
我原本有一对复刻版,被弟弟打碎一只,只剩下另一只放在客厅角落里,插一支月季花,伶仃的孤芳自赏。
没想到祁一白来过一次便看在眼里。
由此可以知道他多么擅长揣摩人心。
那一对原版花瓶不是出自大师之手,价格虽不算太高,但是现在已经很少见,就这样轻易送给我,我倒有点不能心安理得。所以那两只瓶子一直没有拿出来用,被我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想找机会还给祁一白,这几日工作太忙,倒给忘了。
现下他提出来,时机正好,于是顺势说:“我一直想找机会把那对花瓶还给你。”
祁一白讶然,问:“难道你不喜欢?”
我摇头道:“那一对花瓶太贵重,我不能接受,请你收回吧。”
祁一白闻言舒展一笑,他说:“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既然不是不和你心意,我就放心了。”
“可是……”我仍犹疑。
“那一对花瓶由他人赠送,在我处积灰数年,一直没有什么用处。由你来接管是最好不过了。”他说,“想来它们在我手里等了这么多年,一定是在等你吧。”
他这么说,我倒不好再说什么。
见我不再推辞,祁一白放下心来,他说:“如果你真的觉得对我过意不去,那么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我能做到。”
祁一白笑而不语。
他抬起我的一只手,低下头,轻轻落下一个吻。
7
我回到家,将那只旧的水晶瓶子收了起来,在客厅桌上摆上祁一白送的那两只,注满水,放进几株铃兰。
白色的铃兰轻轻垂头,散发淡淡的花香。我的手指慢慢拂过深绿的茎叶,感受脉络在指尖轻轻掠过。
不知道为什么,耳边忽然听到有人叹息,仿佛失望又仿佛悲悯。
我转过身去,身后空无一人。
8
有一天,我同弟弟对坐吃晚餐。
因为看到他这些天有些消沉,我特意从附近餐馆带回来他最爱吃的菜。但是弟弟对住满桌美食,仿佛无动于衷的样子,只是端着碗吃米饭。
然后他就落了泪。
眼泪落在他的碗里面,悄无声息。
我被下了一大跳。
“嘉言!”我喊他
弟弟也不答。
他端着碗,就如幼儿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伤心。
哭了半晌,终于声嘶力竭,弟弟开口说话,他说:“我是真的爱上他,可是他不信我。”
弟弟悲哀的看着我:“哥哥,我该听你的话,以前玩得太多,现在认真起来,可是他不信我。”
我震惊的看着弟弟。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弟弟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出去上课,连那些朋友来叫他玩,他也统统拒绝。
我看着他一日比一日消沉,但是无能为力。
我约祁一白出来。
他很惊讶,但马上答应我:“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我出来,我很高兴。”
我们约在一家咖啡馆,我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一个小时,并没有进到店里去,而是坐在店门口的一张桌子。
正午阳光热烈,倾泻如水。
祁一白来得很早,一下车马上看到我。他大步走过来,对我说:“来得这么早,怎么不到店里坐,外面这么热。”
我不语,随他进店里。
一坐下,他立即招来侍者。侍者走后,他笑着凝视我,对我说:“那么,你约我出来时为了什么?”
我将汤匙在咖啡里搅动,不知道怎么开口。
问他:“你同我弟弟……我弟弟他……”我不知道怎么说。
他苦笑:“你仍介意这件事?我同你弟弟在酒吧认识,有时一起玩,那天他邀我去他家,他是一个漂亮的男孩,我没有拒绝他。我的作风是有一点问题,但是天地良心,如果我早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你,喂我吃豹子胆我也不会招惹沈嘉言。”
咖啡喝在嘴里越发的苦了。
我打住他,不教他继续说下去。
定定神,我说:“我希望你能和嘉言交往。”
祁一白愣住。
他一脸愕然的看着我,仿佛不可置信。
我艰难的继续说下去:“嘉言他对你是真心的,他为了你把自己关在家里已经好几天,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接受他。”
祁一白凝视我,直直的看到我的眼底,问我:“你真的希望我同嘉言在一起?”
我沉默。
半晌,我点头。
“原来如此啊。”他说。
他面无表情的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旋转,然后啜饮一口。
过了一会儿,他说:“可以啊。”
我猛地抬起头,看见祁一白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如果你是那么希望的话,”他说,“可以啊。”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