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又变回原来那个开朗活泼的少年。

但是有点不同，比起之前的顽劣，弟弟现在懂事许多。

他时常带祁一白回来，他对我说：“哥，你不要那么严肃，一白会以为你不喜欢他。”

因此我开门时，见到弟弟抱着祁一白的胳膊一脸幸福的站在门口，脸上是带着很勉强的笑容的。

弟弟丝毫没有察觉任何不妥，祁一白的表现是没有一丝破绽的，就好像他原本就是爱着弟弟的。

一切都天衣无缝，一切都无懈可击。

除了他宠溺的亲吻弟弟面孔时，投向我的视线。

像蛇盯上猎物的眼神，冰冷的，专注的，同时也是渴望的。

我背过身去。

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我下的厨，三菜一汤。

祁一白每个菜尝一口，笑说：“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仿佛他第一次坐在这里吃饭一样。

弟弟在一旁拍掌大笑：“你果然被唬住了。其实哥他只会做这三菜一汤，是老妈教给哥哥骗未来儿媳的手段。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只做这几道菜，自然做得好了。”

“未来儿媳？”祁一白侧头看我，意味深长的说，“怕是不会这么容易骗得到的吧。”

桌子底下，他捉住我的一只手，紧紧我一下，然后松开。

然后他若无其事的用汤勺舀了一碗汤给弟弟，温柔的对他说：“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

这一餐，食之无味。

我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是愤怒还是嫉妒？

仿佛有一种无名之毒在我心间滋长蔓延，慢慢腐蚀我的灵魂。

夜深，辗转难眠。

我起身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喝。

转过身，忽然被人推到后背抵在冰箱上。祁一白含住我的嘴唇，反复撕咬吮吸，如同一只野兽。

我猛地用力推开他，他后退几步才停下。

我愤怒的看着他，他却将一根食指抵在唇上：“嘘——”他指了指嘉言的卧室。

我问他：“你疯了么？”

他微微一笑：“这一切不都是你希望的吗？我不过如你所愿。”

他走到面前，与我深深对视。

月光从窗外跌落进来，是一种惨白的颜色。月色中他的微笑仿佛一朵摇曳盛开的罂粟花，危险而引人堕落。

我忽然落泪。

那一刻，我深知我已不可自拔。

药石无医。

祁一白低下头，轻轻吻我脸上的泪，一下一下。

我没有动。

我说：“放过我吧。求你。”

他把我整个人都抱在怀里，头也枕在我的肩膀上。

“不行，”他说，“现在还不行。”

10

我从我的公寓搬了出去。

公司为高管提供住处，距公司步行不过二十分钟，十分便利。

我借口工作太忙，弟弟不疑有他，反而十分高兴我为他和祁一白让出二人空间。

我只收拾了一箱东西便离开，是祁一白送我到新的住处，我坐在他的车上想，我实在是应该抽空考一张驾照了。

二人一路无言。

他送我上楼，离开时，他把一个包裹交给我。

他说：“你离开时忘记带走。”

他走后，我打开包裹，是他送我的那两只水晶瓶。

我的生活似乎渐渐恢复正常。

可是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到过去。

我沉闷而封闭的世界已经被打破，一只手鲜血淋淋的伸进来，扼住我的脖子，叫我不能呼吸，只得痛苦哀嚎。

那是来自魔鬼的诱惑，上帝自云端注视我，我听见他的叹息声。

此刻我惟有靠自己救自己。

但是我可以吗？

我怎么能够忘记那个人，他轻轻吻我的手，安静的凝视我，并不说话，但是我自他的眼睛里读到他的心声。

他说：爱上我。

11

我回了一趟家，妈妈说：“正好，你将我织的这条围巾带给嘉言。天气变冷，我怕他感冒。”

我说好吧。

我打电话给弟弟，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我要把围巾送去给他。

弟弟在电话那边不高兴：“已经跟妈说过多少次了，这些东西我自己会买，谁要她织的，那么老土。”

弟弟说他上午第一节有课。

我说那好，我趁下课的时候去找你。

弟弟嘟囔：“怎么不直接回楼上再给我啊。”

我挂上了电话。

我去学校去的早了，弟弟还没有下课。我在他上课的那栋楼后找到一排木椅坐下，周围种满杨树，秋风扫过，绿叶都染成金黄，有一种摇摇欲坠的美感。

我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有人靠近，鞋子踏在落叶上，簌簌作响。

来人停在我面前，我睁开眼睛，是祁一白，他穿一套黑色大衣，双手插在口袋里。

有风吹过，树叶纷纷落下，像一场黄金雨。

他俯下身，亲吻我的嘴唇，仿佛雨落在皮肤上。这一次我没有推开他。

太累了，与自己的灵魂对抗。对抗这么些日子，我终于败下阵来。

我没有推开他的力气了。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祁一白笑：“因为我听得到你心中有个小人在哭泣，我循着哭声而来。”

我也笑，问：“那个小人为什么哭泣？”

祁一白手指轻轻抚摸我的脸颊，他怜惜的说：“因为你用笼子锁住他，因为你不许他爱我。”

我简直笑出眼泪来。

“你该去写小说，一定登上畅销排行榜。”我说。

我的心中或许真的有小人在哭泣，但我不相信他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