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香事(184)
可这些,她都还没能告诉他呢。
这个十一,一边信誓旦旦地让她负责,一边人影都不见,真是、真是……
薑月窈心裡将他反反複複地嗔怨著,忽觉颈后微微刺痛,一阵困意陡然袭上心头,她脑袋猛然往前一栽,眼瞧著就要磕在桌上——
然后,便抵在少年宽阔的掌心。
十一望著她凝视的那支金蝶簪怔愣片刻——这是他第一次欲送给窈窈的礼物,后来,他拐弯抹角地通过章嬷嬷,塞给瞭她。
窈窈,在想他啊。
十一深吸一口气,才定下心中翻涌的酸涩与柔软,小心翼翼地将薑月窈拦腰抱起,将她妥帖安放到床上,动作轻得仿佛在捧著易碎的珍宝。
薑月窈陷进柔软的被褥中。
他替她掖好被角,凝望著她安详的睡容,尔后俯身,吻在她的额间、眉心、脸颊与唇瓣。
他的吻,贪婪又温柔。
他好想、好想、好想在窈窈醒的时候抱抱她、亲亲她。
可他隻怕一看到窈窈望向他的欣然眼眸,他就会被钉在她的面前,一步都没法挪动。
他更怕窈窈一眼就看穿他要去赴怎样的炼狱,他害怕窈窈会因此心软,心软到会为瞭他,甘愿过东躲西藏的生活。
他必须要离开,去瞭结跟隐刃阁的恩与怨。
如此,他的窈窈,才能如新月初升,前途便是一片圆满。
少年单膝跪在薑月窈的床边,额头抵著她柔软的手,宛若在敬拜自己的神祗,声音轻如一声呢喃,却郑而重之——
“窈窈,我很快就会回傢。”
第103章 第 103 章
翌日, 薑月窈从酣梦中醒来。
梦裡,她总觉得十一已经归来,就坐在她的床边, 一声叠著一声,唤著“窈窈”。他还要不由分说地,在她身上落下细密的吻。
梦境的馀韵萦绕心头,薑月窈抬起手臂, 遮挡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顺带揉揉惺忪的睡眼,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可待神智回笼,她揪著柔软的被褥, 不由一怔。
她明明记得, 睡著前她坐在梳妆台前,她什麽时候躺到床上来瞭?
她连忙起床, 低头看一眼自己,再环顾四周。
她的亵衣齐齐整整, 金蝶簪还好好地躺在打开的妆奁裡,好像一切如常。
可她总觉得,有人来过。
是十一吗?
这年头才在她脑海中闪过,章嬷嬷就撩起帘子走进来,肯定瞭她的想法:“姑娘醒得正好。外头可热闹。您不知道, 昨夜有人闯进来过!”
薑月窈一愣:“不是有龙骧卫在外值守吗?”
“这些日子太平无事, 他们都懈怠瞭。”章嬷嬷看得清楚明白,道:“要说也是奇怪, 那贼人什麽都没动, 光砸瞭咱们傢单独给龙骧卫设置的小厨房裡藏的酒。”
“叫老奴说,砸得还挺好嘿。”章嬷嬷乐呵呵的, 一边照顾薑月窈梳洗,一边道:“守在咱们内院外的龙骧卫被他们的统领好生骂瞭一顿,眼下守卫又跟最开始一样严瞭。”
“也不知道是哪个淘气的郎君……”章嬷嬷絮絮叨叨地猜测著。
薑月窈的唇边却扬起浅淡的笑意。
这样“淘气”的郎君,非十一莫属。
隻有十一,才会用看似简单粗暴,实则行之有效的方式,警醒龙骧卫,重新重视她的安危。
想来,昨夜她趴在桌子上睡著瞭,也是十一把她抱上床。
回想起十一在孙傢时赖在她房中不走的模样,那日起身,她的唇还微微刺痛。
想到这儿,薑月窈不由轻抚自己的唇,看著镜中的自己。她的唇虽似榴绽,却没有微微肿胀,想来十一这次相当克制。
薑月窈轻咬唇,竟不知为何觉得空落落的。
意识到自己异样的情绪后,她慌忙扣下铜镜,起身推开窗,让清晨带露微寒的风吹散她心底的羞赧。转瞬,却有一丝忧虑浮上她的心头。
十一的行为举止,怎麽跟从前不同呢?
都怪她昨晚睡得太沉,没能见他一面。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麽样瞭。
*
趁夜从薑府离开后,十一并没有直接前往两仪岛,而是先拐道去瞭一趟愚公山。
丁二当傢奉他为座上宾,领他与秦大当傢痛快畅饮。
然而,第三日夜,愚公山突然腾起冲天火光,刺耳的刀剑交击声划破夜空。一片不祥的混乱中,十一杳然离去。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时,十一的身影已在山脚若隐若现。隻是,他腰间的蹀躞带上,多别瞭一个鼓鼓的圆形包袱。下山时,仍在滴答滴答地淋漓著热气腾腾的血。
愚公山脚的村民惊骇地望著这一幕,都作鸟兽散,连看都不敢看纵马疾驰的少年一眼。唯独一人行踪鬼祟,悄然地趁著天色未明,往吴陵郡城外的顾傢村去。
十一将这一切抛之脑后,等包袱的血迹干涸后,他重新将它裹好,别著它,从瓜洲渡登上出海的船。
是日,正是三月十七日。
昨日,四方香会刚刚揭榜。琼崖郡城处处都在讨论四方香会新选拔出来的制香使,瓜洲渡亦不例外。
“制香使薑氏,溪源香会香徒弟。嚯,她是不是南四方香会唯一的女郎?竟然也榜上有名!”
“何止榜上有名,四方香会公佈的那张榜单是有讲究的。她排在首位,说明她就是四方香会的首名!”
“当真是好生厉害。我听说,她在溪源香会上就已经是香徒弟的首名瞭。在四方香会上,竟然还是首名。”
“那可不麽。我还听说,这女郎是天仙似的人物,在四方香会的揭榜宴上,一步一挪捎带的风都洋溢著奇香,就连恭太妃都对她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