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欲晓[破镜重圆](14)
头顶打下来的白炽灯光晃得人头晕目眩。
春岁眼眶微红,看上去是真的马上就要哭瞭。
“嘴巴张大些,很快就好瞭。”
医生尽量说话语气和动作都温和些,但春岁还是如临大敌般闭嘴反複吞咽不敢张开。
医生无奈,最后是姚嘉年伸出来瞭手。
“害怕的话,你就抓著我的手,会好过一些。”
嘉年找瞭个不妨碍医生操作的位置站好,胳膊往春岁手边送去,神色冷清,跟他正在做的事形成巨大反差对比。
又一次,春岁的情绪不自觉被他带瞭去很快冷静下来。
诊室内的光似乎也变温暖瞭不少。
春岁攥著姚嘉年的手腕闭眼,随著缝合工具在口腔内的动作越攥越紧,男生手腕很快被她抓出一道红痕,连著青筋骤起。
就连医生都没忍住抬眸看瞭他一眼。
但姚嘉年隻是安静看著窗外,默许这一切。
说来奇怪,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可这一刻,姚嘉年却俨然已经成瞭春岁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一样的存在。
手术很顺利,伤口缝合结束后医生又仔细交代瞭术后需要注意的相关事项。
“忌口,辛辣海鲜一定不能碰。”
“前两天可以吃流食。”
“一周后来拆线。”
……
医生说著,眼神是看向姚嘉年等著他确认的。
经过刚才那麽一出,他已经能看出来春岁是个不靠谱的,跟她一起来的这个男生才是靠得住的瞭。
嘉年点头表示自己记住瞭,然后扶春岁起身准备带她离开。
脚尖落地,还是有些疼。
春岁抿嘴,眼巴巴看向姚嘉年。
左脸因为药物刺激手术完比来之前肿瞭不少,鼓鼓的看起来像含著颗葡萄,更衬得春岁可怜瞭。
“帮人帮到底嘛。”
春岁憨笑,她已经认定瞭姚嘉年不会丢下她不管。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想,姚嘉年欠身微蹲把她拦腰抱瞭起来,然后在门诊医生的注目下后背僵直笔挺出瞭门。
少年耳廓通红,像夏日傍晚夕阳一样热烈燃烧。
街上已经下起瞭雨,酝酿瞭一整天的雨到底还是来瞭。
县裡出租车本来就少,加上下雨更不好打车。
雨越下越大,有点冷,春岁打瞭个喷嚏哈气搓手,然后红著鼻尖转头看瞭眼姚嘉年。男生清瘦,下颌线棱角分明,但整体轮廓还是非常流畅的好看。
清冷的少年气。
此刻,姚嘉年正眉眼出神望著前方,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我们走吧。”思考结束,姚嘉年说:“这样等下去会感冒的。”
春岁点头。姚嘉年从包裡掏出一把黑色雨伞撑开递给她,然后像来时那样把书包在胸前挂好瞭俯身弯腰。
春岁已经习惯瞭这个高度,很顺利就垫脚上身搂紧瞭他的脖子。
一路穿过后街集市。少年脚步缓慢坚定,春岁高高举著雨伞兜起两个人,雨滴顺著伞身围著他们四周不断落下,一摇一颤,落在地上开出明媚的花。
黄昏
学校门口已经很多人瞭。送学生的傢长,赶著晚自习前回校报到的学生,撑著雨伞聚在一起,像蘑菇开会,密密麻麻。
人们远远看著姚嘉年背著春岁走过来,然后再看著他们渐渐消失在学校两侧栽满柳树的主道上。
春岁没有请假回傢,她傢不在泉水。泉水隻有她的亲戚,春岁不想过去麻烦他们,更主要的是她不想被江民笙知道转学第一天她就闯瞭祸,受瞭伤。
让人担心,也怪没面子的。
春岁宿舍在一楼,嘉年一路背她送到门口楼管阿姨要瞭钥匙开门。
“谢谢。”
对面春岁才发现姚嘉年额前已是细细密密一层汗,他的手帕还在自己口袋裡,但已经弄上血渍瞭。
鬼使神差的,春岁抬手指尖覆上他的额头轻轻扫瞭下。
姚嘉年随著瞳孔用力,放大。
“好瞭。”
春岁抿嘴,眼神无辜清澈,仿佛刚才隻是极普通寻常的一个动作,没有任何意义。
晚自习预备铃响瞭。
春岁不准备去教室,想让姚嘉年帮自己请假。
“三班的江春岁。”
春岁目光再次落在嘉年校牌上,上面写的是高三一班姚嘉年。
他们不同班,刚在校外翻他校牌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瞭。
但春岁不管这些,又或者她隻是想跟他再讲一遍自己的名字,毕竟今天是转学第一天,就算直接不去上课也不会有人知道。
“春天的春,一岁一礼的岁。江是春江水暖的江。”
“嗯。”
姚嘉年声音和目光一样清冷。
他答应瞭春岁的请求,也没有拒绝她的道理。
如果拒绝,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后街遇到她的那刻停下脚步。
命中注定的安排。姚嘉年隻是习惯瞭做事有始有终。
“这是刚才在医院的缴费单据,挂号加手术费一共两百五十七。”
单子给春岁,姚嘉年眼神坦荡干净没有丝毫尴尬的遮掩。
十七岁的姚嘉年,钱比面子重要。
一会儿他帮春岁请假,春岁还瞭他钱,这件事就算有瞭结局。以后在路上碰见瞭他们也就隻是普通同学,仅此而已,没有瓜葛。
春岁好像看透瞭他的心思,故意迟疑瞭一会儿才伸手接过单子,然后回宿舍取瞭钱包又翻出一根笔给瞭姚嘉年说:“留个联系方式吧。”
姚嘉年垂眸看她的手,沉默。
“Q/Q或者手机号码都行。”
“没有。”
春岁不信,笔往前伸著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