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4)

“啊！嘶……”

挣扎间胸口的浴巾微微松动，隐约露出一角黑色的纹身，看著像字。

席行一没有多看：“你是谁？”

他盯著她的脸，试图找出这张脸和温慕野的不同之处，但他失败瞭。

“我还能是谁？还不快过来扶我一把？”女人撑著墙朝席行一伸出一隻手，理所当然，“我腰差点被你撞断，得亏我结瞭婚，要还是个小姑娘非得找你负责不可。”

席行一下意识上前，迈出半步却骤然停住。

他收起眼底的心软：“谁派你过来的？”

“老公？”

女人似乎不敢置信，“你今天怎麽奇奇怪怪的？不仅弄疼我，还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

是温慕野的脸却不是温慕野会说的话。

席行一拨通周漾的电话：“我房裡的女人是谁？”

周漾沉默片刻：“温总。”

沉默的人换成席行一：“她怎麽会来这儿？我不是让你告诉她直接回去？”

周漾犹犹豫豫：“那个……席总，其实……”

随著周漾的解释，席行一眉心渐渐收紧。

挂断电话，猝不及防和一双佈满水雾的大眼对个正著，席行一很快撇开，“我喝瞭酒先洗澡，明天还有工作，你让周漾给你再开一间房。”

说罢头也不回跨进盥洗室，打开花洒任由凉水浸透整个头顶，酒气散瞭不少。

这是回来之后席行一第一次见到温慕野，本以为他会更歇斯底裡一些，没想到面对这张脸他还能如此镇静，至少面上是这样。

席行一撑著墙面许久未动，他又想到刚才一触即离的那双眼睛，那样无助又可怜的眼神，他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

这女人，真的是温慕野吗？

这个疑问一直盘桓在席行一脑子裡，出来后见温慕野依然站在门口，这个怀疑愈发加深。

“老公……”

她换瞭一身睡衣，头上遮至眉眼的毛巾帽依然没有取下来，胸口和短裤上都印著粉色的小熊，和记忆中风格迥异。

席行一对温慕野的欲言又止视而不见，擦著头往卧室裡去。

“老公你今天是不是太累瞭？要不我给你按一按吧？”

温慕野紧跟其后，“周漾说你喝瞭不少酒，我特意让人送瞭醒酒汤过来，我喂你喝好不好？”

“原本是打算给你一个惊喜才没有提前告诉你，对不起啊，好像变成惊吓瞭。”

她一直在碎碎念，甚至在席行一坐下后殷勤接过他手裡的毛巾，“我来帮你，你歇会儿。”

席行一终于忍到极限，握住她意图接近的手腕，盯著她的眼睛牙关轻动：“你究竟要干什麽温慕野？我想我昨天跟你说得够清楚瞭，离婚，没有商量。”

“什麽离婚？”温慕野长睫扇动，一脸疑惑，“老公你又说什麽醉话？”

席行一正要继续，不妨被脸上突然袭来的温热打断。

温慕野摸瞭摸他的湿发，眼神裡带著从未有过的温柔，“湿发睡觉容易头痛，还是吹吹比较好，你等一会儿，我把吹风机拿过来。”

席行一背脊僵硬。

他起身想要离开，拿起外套没多久又放回去。她想看看温慕野到底在耍什麽把戏。

没一会儿温慕野拿著吹风机出来，“老公你怎麽起来瞭？快坐下，我帮你收拾。”

视线从温慕野毛巾帽盖住的额角扫过，席行一想到刚才周漾在电话裡说的事——

“温总在去机场的路上发生瞭车祸，轻微脑震荡，但她不让我们告诉您，不愿意休息执意来找您，我们拦不住。”

温慕野插好插头，自然上床坐到席行一身后替他吹发，吹一会儿问一句：“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太烫？”

起初席行一还能忍著不出声，后来被问得烦瞭隻能敷衍一句：“嗯。”

没多久风声停止，温慕野却没有立刻起身。

她圈著双臂牢牢贴在席行一背后，深嗅瞭一口气，颇有些沉醉的意思。

席行一觉得非常不自在，他扣著她的手微微用力。

温慕野感受到他的挣扎，贴得越发紧：“别动，让我抱会儿。”松懈下来，露出抓耳的疲惫。

席行一想挣扎却忍下来：“你昨晚出瞭车祸？”

所以才错过他提出离婚的短信吗？

“嗯。”背后的脑袋动瞭动，带著哭音。

“额头受伤瞭？”

“嗯。”

“让我……”

话至嘴边又咽回去，席行一怔愣片刻恢複冷漠，“受伤瞭就去医院躺著，我又不是医生帮不瞭你，平白耽误我休息。”

“可你是我老公。”温慕野倔强不肯松手。

席行一面不改色：“很快就不是瞭。”

“席行一你个大混蛋！”温慕野一口咬在男人肩头。

席行一忍耐良久，分开腰上的禁锢，起身居高临下站在床边：“我是大混蛋，你又是什麽？”

温慕野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愣愣仰头看著他好半晌，嘴角翕动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温慕野隻是流泪，一丝呜咽也没有。

席行一腰背笔挺面不改色，毫无要安慰的迹象。他现在对著这张脸就来气，就算明知道一切还没发生，眼前的温慕野还是无辜的。他就是忍不住。

可冷脸也不如他料想的心安理得。

一朝一夕的习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改变的，他很难对著温慕野的脸凶狠起来。

许是看出席行一的矛盾，温慕野擦瞭擦眼泪，瞪著一双又红又肿的灯泡眼糯糯开口，“行一，我不工作瞭好不好？以后就在傢照顾你好不好？”

原本低头的席行一闻言瞳孔微震，“你说什麽？”